星宇无力的躺在有些年头不知名的木板上,白色的上衣被鲜血染红,就连胡丽芳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他深深的陷入自责之中。胡丽芳本打算向前制止星宇那种自残的行为,只是想到什么,又停止了脚步。胡丽芳身旁一名二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眼中同样闪着不忍的目光。
太阳似乎已经有些偏西了,原本镌刻在香案上的阳光花斑消失不见了,星宇像是回过神来,微微抬头望向张妈妈那漂浮在香案上的笑容,站起身来走入张妈妈生前的卧室。雕花木床依然是那么的古朴,床头纱帘整齐的悬挂,只是再也等不到主人的抚摸。床边一只有些破旧的吉他,斜靠在床的一角,也就是那只吉他,星宇曾经用它弹奏动听的曲子给张妈妈,也是那只吉他,张妈妈教会了星宇如何弹奏。
“小宇,孤独了、无助了、悲伤的时候,那就用音乐去净化它们吧,音乐的力量是无穷的,是可以引发天地共鸣来净化一切.”,曾经张妈妈这样对星宇说,星宇走过去拿起那把吉他,依稀还能感觉到它的温热,就像是张妈妈刚刚将他放下一样。
“妈妈,月光之下,静静的我想你了,静静淌在血里的牵挂;妈妈,你的怀抱,我一生爱的襁褓,有你晒过的衣服味道;妈妈,月光之下,有了你我才有家,离别虽半步即是天涯;思念,何必泪眼,爱长长,长过天年,幸福生于会痛的心田。
天之大,唯有你的爱,是完美无瑕;天之涯,记得你用心传话;天之大,唯有你的爱,我交给了他,让他的笑像极了妈妈..”
星宇拨弄的琴弦,流动的音符在空中飞舞,那特有的哽咽的声音,在双眼不停涌出滑落的泪水的洗礼下,将整个房间渲染的是那么的凄凉。站立在屋外的众人,同样被星宇的声音感动的落泪。
“哐当.”星宇终于在巨大的沉痛中晕了过去,对于一名从小离开父母的孤儿来说,如此的一个事实是多么大的打击,如果换做他人,估计早就昏过去了吧。
“小宇”,那名青年迅速的跑了过来,将星宇扶到床上,胡丽芳和李芬也围过来,“小宇,你没事吧?”,这名青年是胡丽芳的儿子林家栋。
天黑地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又回到了混沌时期,星宇闭着眼,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没有方向,只是那么静静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似乎有人呼唤,想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皱起眉继续前行。
京都某区和协医院,一个VIP病房内,一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青年躺在病床上,像是陷入深深的梦境,双眉紧皱有些挣扎的样子,不知道其在梦中是何等的遭遇。病床旁悬挂的吊瓶,药水顺着滴管一滴一滴的低落,沿着导管流入那青年的身体。
“妈妈.”,一声虚弱的,却十分期盼的声音从哪青年口中渗出,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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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金秋十月,对于全凭土地生活的农民来说,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广阔的田野上到处散播着玉米成熟的气息,有的玉米偷偷的扒开自己的衣服,将那金黄色的身躯裸露在空气中,像是为了展示自己完美的体格,又像是享受这秋季的旭日阳光。
人们逃脱不了夏季炎热的熏烤,可是秋老虎也绝不是好惹的,即便此时是繁忙的丰收季节。所以中午时分,人们也会选择在家中好好休息一番,待到一天最热的那一刻过去后,便全家总动员似的向硕果累累的田地中冲锋。
“小星、小星.”,卜辛平吃完饭刚躺下便沉沉的睡去,可惜片刻间她便从睡梦中惊醒,口中一直喊着小儿子木云星的小名。木兆兴没有休息,而是在院子里剥着上午从地里收回的玉米的外皮,在他旁边不远处一名约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他是木兆兴的长子木云海,细看下去木云海的眉眼之间,仿佛与星宇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外貌确实各不行同,一个随父,一个随母。听到卜辛平的惊叫,二人迅速站起身来向屋内而去。
“辛平,怎么了?”木兆兴坐到床头,双手将卜辛平搂在自己的怀里,木云海也坐到自己母亲的一边。
“我看到小星了,我看到他左手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身体被熊熊烈火烧烤着,小星就那样看我,那样无助的看着我,我想跑过去救他,可是不管我怎么跑,离小星是越来越远,呜呜呜.”,卜辛平想到梦里的画面,忍不住又痛哭了起来,“不知道小星现在在那里,又过得怎么样的苦日子啊”,卜辛平用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在家好好看着孩子,都怪我.”。
“妈、妈,您别这样,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再说梦总是相反的,说不定弟弟被好人家收留了呢”,木云海在一边也是眉眼猩红,“再说,这也不怪妈,怪我当时太贪玩,没有照顾好弟弟,妈,您别自责了”,木云海看着眼前满头白发,被岁月无情的镌刻满脸皱纹的父母,内心深深的怨恨,怨恨自己当时不懂事,将自己那个惹人怜爱的瘦弱的弟弟抛弃一边。
“兆兴,我们秋后还去找小星吧?”卜辛平期盼的目光看着木兆兴,“不,不要等到秋后了,我们现在就去吧,现在就去.”,卜辛平边说边穿起鞋来准备立刻出发,木兆兴及时的拉住了自己的妻子。
“辛平,安静下,我知道你担心孩子,可是我们找了这十几年了,哪一次不是怀着希望出去,抱着失望而归?”,木兆兴也了解卜辛平的心思,只是这么多年的寻觅未果,让他心里有了一丝绝望,“再说,等地里的玉米全部收完,我们将其贩卖了,再将小麦播种了,就出去找小星”。
“可是,可是.”卜辛平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什么,如果不这样,我们那里有钱去寻找孩子,就算找到孩子,如果孩子受苦,我们没钱又如何帮助孩子呢?”木兆兴较为理智客观的述说着一个事实,“再等几天,就这几天了!”。
“对啊,妈,再等几天吧,到时我也跟着去,反正我也马上要毕业参加工作了,我也可以为家里负担一部分了”,木云海也在一旁如此劝说着。
“好,好,那就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心力交瘁之下,卜辛平又躺在床上睡了下来,木兆兴父子二人悄悄的走出去。
天,似乎变得有些阴沉,木云海抬起头,看着空中那有些泛黑的云彩,要下雨了吗?
“弟弟,你在哪里?可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木云海有些哽咽。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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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弟弟.”,心灵深处的呼唤响起,星宇终于抬起了那沉重的眼皮,瞬间刺入的光亮又迅速的闭上了眼,来回反复几次眨眼,星宇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房间,原来是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病房。
“小宇,你终于醒了啊?”坐在病床边的林家栋见星宇真开眼,惊喜的站了起来。
“啊,家栋哥,我这是怎么了?”星宇有些不知所以,低头看见左臂上那插入的针头,顺着导管而上是高高悬挂的吊瓶。
“小宇,你没事吧?难道你不记得了?”林家栋有些担心的摸了摸星宇的脑门,发现体温正常。
“哥,我没事,虽然张妈妈离开这个事实我难以接受,可既然事已至此,我只能更好好的活下去,精彩的生活,方才是报答张妈妈最好的方式”,星宇知道林家栋的意思,“况且,刚才在梦里,我梦见张妈妈了,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
“啊,真的吗?你能想开那就再好不过了”,林家栋仔细观察了星宇一番,知道星宇是真的想开了,“对与外婆的离开,我比你更难过,可是难过又有什么用呢?外婆是高兴的离开的,他没有留下遗憾,要说遗憾那就是没能见上你一面,同时也是担心我们这些后生晚辈”。
“恩,是啊,永远的遗憾!”星宇双眼渐渐的有些湿润,“哦,对了,家栋哥,我睡了几天?”
“你小子,现在才想起来啊,你都睡了两天了”,林家栋敲击了一下星宇的后背,“昨天你手机响了,是你那几个同学在联系你,我就告诉他们你住院了,昨天他们几个都来看过你了,只是你还在昏迷中,所以他们也不想打扰你。看的出来,他们对你都很好!”听到林家栋的话,星宇由心的笑了笑,“是啊,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家栋哥,我没事了,我们办理出院手续吧!”星宇突然拔下左手臂的针头坐了起来,抬头凝视着林家栋。林家栋也算了解星宇的性格,点点头便走出病房去办理出院手续了,而星宇下床换上自己的衣服,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