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驾车的小张所言不虚,的确是对通往京城的道路了熟于心。赶路速度和道路的选择把握的极好,有时候走稀少人烟的羊肠古道,有时走开阔的官道,每到日落时分总能到达一个小镇或者小村庄,借以歇息整理。
这一路颠簸,清风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中途随口和小张几次聊天中知道,原来到京城去还可走水路,坐船。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就选择了马车!而且应该买几本书放在车中以供消遣的,可是她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走上这么长的旅途,自是什么都不懂。
终于,在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让下榻的客栈店小二出去给买了几本书回来,听小张说,到京城还要七八天的时间。
不过小张和清风最初的担心的事情——劫匪,一路并没有出现,这倒是一件幸事。小张不住地感概这还是自干这行以来第一次一路顺畅,什么天灾人祸都没有遇到过,一再夸清风是幸运之人。
可是在下午的赶路中,第一次遇到了不幸的事情。清风在马车内支着头假寐,只听到外面一阵叫喊声,借着就是小张一声“吁——”马车停了下来。
清风睁开眼睛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救命!求公子救救奴家!”
“嚷什么,嚷什么!你家欠了那么多债……”
“我们急着赶路呢!”小张明显是不想掺和这事,看见清风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说,“陈公子,你看……”
清风往前看,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一个女子正在三五个壮汉手底下拼命挣扎,头发蓬乱,脸上灰尘遍布,看不清长相。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公子救命!”
其中一个壮汉拽着那女子的头发把她往旁边一拉,拉离了路中间,让开道路,恶狠狠对那女子说:“小贱人!往哪跑去!”转身看到清风,眉如烟月,面如冠玉,通身气质清冷,打扮风流,和气的说,“这位公子对不住了,我们是附近庄上的,这贱人一家欠下不少债务,想要逃跑!公子请慢走!”说着还望一边退了几步!
“公子救命!这世道是要逼死人呐!是你们逼——”女子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壮汉“啪!”的一声打到了脸上,那女子也一下子摔倒了地上,只听见哭声。
“且慢!”清风说道,虽然这几人说话带有浓重的口音,但是清风大致听得懂。
那壮汉抬头看向清风,眯起眼睛说:“这位公子?”
“不知她欠你们多少银子?”清风问。
“加上利息一共有五两银子!”那壮汉说。
“我瞧这姑娘可怜,正好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就当我花了五两银子买了她,如何?”清风说。
那壮汉心中盘算,就算把人逮回去,也是给庄家做活,还不了几个钱。倒是遇上个英雄救美的公子哥,和身后站着的几个兄弟一商议,当即拍板:“公子真是仁善,那就依了公子说的。”对地上似是不敢置信停止了哭声的女子说:“你命好,跟着这位公子走吧!”
清风从荷包中拿出一手的碎银子,算足了,让小张把碎银递过去,那壮汉接过银子看了红棉一眼,想着身后的几人招呼一声便离开了。
红棉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清风狠狠磕了几个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小张把她扶上了马车,清风把水壶和一个茶蛊拿出来放在马车里一个小桌子上,再拿出几碟点心放上去。
小张在外面把车驾起来,大声说:“公子你真是人好,不过银子要省着点花啊,京城东西贵着呢!”其实是他刚刚看清风从荷包里拿出的都是碎银,一把下来,荷包看着空了不少,除了刚开始给他的一半定金,还有一半车钱没给呢!
清风没有搭理他。
红棉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小点心,她很久没吃饱饭了,清风说:“饿了就吃吧。”
透过乱糟糟的头发能看到红棉晶亮的一双眼,她定定看了清风片刻,伸出手拿起点心狼吞虎咽起来,清风在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水,端过去让她喝下。
然后清风就坐在一边也不说话,看起书来。
红棉吃饱喝足之后见清风在看书,不敢打扰,也怯怯坐在一边不说话啊。
倒是外面赶车的小张是个闲不住的,过了半晌没有听到清风和红棉说话。这位公子待人极是清冷,一路上他都快憋死了,这会好不容易又来了一个人,他主动搭腔:
“这位妹子,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啊?”没人应。
“是叫红棉妹子吧?红棉妹子,你家中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你爹娘怎么……”
…………
清风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书本放下,寻思着以后一定要专门有个自己的赶车马夫。
“红棉,听那人说你家中是欠了她们很多债务?怎么会……”清风试探着问。
红棉这才开口,清风和外边的小张才听出了原委。
原来红棉家原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有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一直以来虽说日子艰苦,但是一年里出产的粮食也够她们一家人吃饱饭。
只是不是每年的收CD是一样的,有时候遇到干旱或者洪涝就会减产甚至颗粒无收。就在千年,收成很差,在春天的时候,去年的粮食已经吃完,可是新种上的麦子没有成熟,所以一家人无法,只能向地主借粮,但是利息非常高。
一年的利滚利下来,红棉一家早就还不起需要偿还的总额。只能把土地抵押给了地主,可是这两年的收成一直不好,只能一次次向地主家借粮,终于在今年,她们欠下的粮食太多,地主早已不愿借粮给他们。
再这样的情况下,红棉的父母拼命把粮食省下来给一双儿女吃,红棉的弟弟才刚出生不久,吃不了粗粮,母亲又因为长时期饥饿没有奶水。结果很快就夭折了。红棉的父亲冒险进山去找吃的,可是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百兽出山的日子,红棉的父亲一曲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母亲也在重重打击之下一病不起,不久就病逝了。家中仅剩下红棉一人,她想着逃跑了或许到了其他地方,还能有一条活路,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就被地主家派出的壮丁给追上了,幸好清风路过,救了她。
说完,红棉又是连连道谢。外面驾车的小张听了也是长吁短叹,为红棉的命运叹气。
清风伸手制止了红棉不停的报恩话,问道:“这种事情在你们那里很常见吗?”
红棉不停点头,她还未开口,车外的小张就说道:“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事情说起来不好听,可是不止这桐庆地界,就是咱们益阳周边的几个县镇,这些事情也不少!”
“难道朝廷就不管吗?“清风问。
“嗨!朝廷才不管,据说啊,很多朝廷官员都私自屯了不少田地呢!”小张说,红棉不懂这些,没有说话。
土地兼并竟这么猖狂?清风忍不住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