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吴蝶到壶山上约会的事,周云其自认为是天衣无缝,决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没过两天,这么隐秘的事,高平竟然也知道了。
晚自修时,高平突然轻声问他:“阿莫,你前天晚上去逛壶山了?和谁?”
周云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连忙否认,说:“没有啊,谁说的?那么黑,肯定认错人了。”
高平嘿嘿冷笑,轻声说:“那么黑——”
周云其知道说漏嘴了,没去过怎么知道那么黑?心里就有点恨高平,不就和女生一起走走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么封建,还弄得神秘兮兮的。
周云其差点就承认了。又一想,吴蝶是有男朋友的,这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又忍着,装作生气了,说:“真没,爱信不信!”高平就不再说。
惠玲应该是不知道的,一天到晚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终究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周云其又想到自己是班长,这终究是件不光彩上不了台面的事,心里就有些后悔。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学校里最恶心的就是疯传。一点儿破事能传成狂风骤雨,一粒小草籽能传成茫茫大草原,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周云其暗想自己是落下话柄了,没准会闹出什么大事来,心里也有些害怕。
吴蝶也奇怪,好好地突然象变了个人,不再疯玩,也不再来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题目了。一个人安心静气地坐在教室里,神情默然,也不说话,搞得好象天要塌下来一样,越是让人觉得周云其是做了天大的不该做的事。
可是周云其明明记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呵,周云其真是晕了。
更奇怪的事情还有,那个边成义——吴蝶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朋友——也好几天没来文科班的门口窥探了。
周云其是做贼心虚,边成义越是不来,周云其心里越慌,害怕自己搅黄了他们两个人,更怕边成义带着他的那帮兄弟们来寻仇。
学生们最恨挖墙角的人了。那时候还不流行第三者,可是恨之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刺探虚实,从不喜欢篮球的周云其装模作样地在边成义他们蓝球比赛时,故意挤在一边看,为边成义叫好——可是看不出边成义有什么不对,他仍旧潇洒地在球场上奔跑,跟对友大叫:“快传给我——,傻子,快传给我!”抢到球后,过人,飞身跃起,远远地投进一个三分球,得意地笑。
周云其想,边成义压根儿不认识自己,他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
看来,自己真是多虑了。
周云其还特意打听了那个叫吴雪的校花,还真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生,可惜那个女生冷冷的,周云其不敢问她是不是真有一个表姐叫做吴蝶。就当是真的吧。
武义一中管理挺严的,但因为文科班纯粹是鸡肋,在追求升学率的年代不会给一中带来任何的荣耀,学校对文科班也就不在意。
学校不管,班主任更是睁一眼闭一眼,乐得当好人。反正混到毕业大家就拜拜了,横竖大家在一起只有一年的时间,也没什么感情,你爱记着谁就记着,你爱忘了谁你就忘了——说不准人家比你忘得还快。
理科班就不同了,那是武义一中的命根子,特别是三个重点班那更不得了,老师们象看犯人一样地盯着,可不能犯半点错。天天晚自修不是模拟高考,就是综合测试,几乎把恢复高考以来的所有高考试卷都考了一遍。
每个礼拜都要进行综合排名,有的人刚排到第一,屁颠屁颠地回家告诉妈。过一礼拜,又搞测试了,忽拉一下排到了第十,怎么办?只有瞒着妈,大骂学校神经病。
那些排名忽上忽下,一下脱了十名以上的,班主任就得单独谈话。那时候还没有心理辅导,谈话的方式挺简单,就是挨训:“小子,你咋整的,成绩这么不稳定怎么考大学?是不是想卷铺盖回家?想走早点走,别在这丢人!”
学生也是贱的,一顿骂,又好了,成绩扶摇直上。
在理科班,好学生被分为三类:种子、尖子、苗子。如果你不是这三类之一,那你就完了,对不起,没人理你,不如早点回家。
(3)班的班主任更牛,不知道从哪学了来,每天晚自修前都要喊一顿口号,高呼“三班必胜!三班必胜!”,吓得(1)班(2)班的学生胆战心惊的,不知所措。幸好那时候还没出现“传销”这个词,否则(3)班班主任弄不好要被抓起来。
文科班的教室在四楼的角上,简单说就是最顶楼最边上,看得出学校对文科班的态度。
可是学校虽然看不起文科班,那些理科班里不争气的小子们却喜欢一天到晚往文科班跑,因为文科班漂亮女生太多了,而且文科班的女生们本来就是从各班汇拢来的,很多原来就熟悉,或者有一腿。
小子们在文科班的教室里高谈阔论,和女生们打情骂俏,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把本来应该很紧张的高三搅和得不成样子。
周云其留意到吴蝶还是那样凄凄惨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好象又不是和他到壶山走走的缘故。
周云其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也不好去问。
没几天,听说边成义又被人打了。
周云其真是奇了怪了,他被边成义打还说得过去,怎么反倒是边成义被人打?
天哪,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