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协高复班所在的大楼原是一处政府的办公楼。
大门进去,有一个由大楼围合而成的小院子。大楼并不高,只有四层,因为年代比较久远,设计也不合理,大楼的采光很差,楼道里大白天的也看不清。
因为文科班只有一个班,但又人数众多,所以就占据了了大楼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就在底楼的边角上。
这个大房间和普通的教室有所不同。普通教室是长方形的,黑板永远在长方形的窄面,而这个房间虽然也是长方形的,但黑板却在长方形的长面。换言之,这是一个超宽超扁的大教室。
造成这种格局的原因很简单,窄面的一边是门,进口,另一边是一排窗户,出风口,所以无法按照教室的要求去改动。这也难免的,人家原先本来就不是教室,怎么会长得跟教室一样呢。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间房子原先是办公楼里的餐厅,是整幢楼里最大的一个房间。
由餐厅改造成的教室有利有弊。
最大的好处是边上的两排位置不在讲台的视线范围内。你无论做什么,只要不发出声,讲台上的老师都看不到你,你可以当自己是隐形人。
这和高中时动辄就会被讲台上老师犀利的目光射杀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了。
所以这两排位置在开学后不久就会被很多学生一抢而光。
最大的坏处是据说在晚上夜深人静时,能闻到教室里一股油腥味。因为许国云他们晚上基本不来,更别说夜深人静了,所以这种油腥味从没感受过。
后来,又据说,夜深人静时,教室里隐隐约约有鬼叫的声音,说什么以前这里的厨师用菜刀劈死过一个人。这更纯粹是无稽之谈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怎么会有鬼叫的声音呢。
所有的高复班都一样,可以根据学生的资历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应届生,一种是历届生。应届生就是当年没考上大学的,历届生就是很多年都没考上大学的。
所有的高复班估计也都一样,历届生看不起应届生,应届生更看不起历届生。
历届生认为应届生傻头傻脑的学生样,什么也不懂,太嫩。
而应届生认为历届生考了这么多年大学都没考上,简直是猪脑子,太笨。
应届生们称历届生里的男生为老男生,女生为老女生,说起某某时会说,他是个什么什么年代的老男生或老女生,好像隔了多少朝代似的。
所以,高复班里,历届生和应届生都是泾渭分明的,大家保持着各自的圈子,基本上不相往来。
只有一件事例外,那就是泡妞。
那些老女生,该泡的都泡走了,泡不走的,要么是很难泡的,要么是大家都不要泡的,都是一些残枝败叶,老男生们早就腻了。但是马总要吃草,男生总要泡妞,应届生里的漂亮女生免不了就成了老男生们追逐的对象。
老男生里有个叫“野狼”的,已经没人记得他有多老了,有人说他考了五次,有人说他考了六次,有人说他考了八次,谁也说不清。
因为年代太久了,也没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周围的人都叫他“野狼”,因为他一天到晚就知道骑着个野狼摩托车来来回回的,进进出出教室不下几十次。
上课时,听到外面“轰轰轰”摩托车惊天响,就知道野狼来了。
野狼敢在上课时抽烟,不爽时敢大叫一声“操!奶奶的!”,然后面无表情大义凛然地走出教室。
一会儿,外面就响起惊天的“轰轰轰”摩托车的轰鸣声,大家都知道野狼要走了。
野狼人高马大的,是挺帅的一个人,朱文培说他比杨水富帅多了,很有沧桑感,很有男人味,一看就是那种经历过风霜的男子汉。
野狼不但长得帅,还挺会唱歌。1992年流行《潇洒走一回》,野狼就一天到晚地哼着:“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真的很潇洒。
野狼还有一个象烟盒一样方方的黑黑的小盒子。上课时会嘀嘀嘀地想起来,野狼就拿出黑盒子看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妈的,谁又在呼我?”然后很不情愿地气冲冲地站起来,到教室外面武义教育局门口的那个食品店的公用电话上打电话。
后来,很多人才知道那个东西叫寻呼机,有人找你了它就会BBBB响起来,而且把对方的电话号码显示在上面。
在1992年的武义,这是多先进多让人羡慕的东西呵。
班里有这个东西的,只有野狼一个。
难怪那么多老男生都屁颠屁颠地跟在野狼后面,也难怪野狼那么牛了。
本来,所有的这些,都跟许国云他们扯不上关系,因为许国云他们是应届生,野狼是历届生,而且是历届生里的老老老男生。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最老的最帅的老男生竟然看中了许国云他们视若宝贝的92政协文科班四大美女之一的严惠玲。
这里补充说明一下,在朱文培许国云杨水富的努力下,经过严惠玲和刘鸽的审定,严惠玲、刘鸽、阿莲还有一个刘鸽的同学被评为92政协文科班四大美女。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女生是多么的爱臭美。
那天下课时,没有一点征兆的,野狼纠着几个狗腿子,死皮赖脸地缠到惠玲这边来,还当众笑兮兮地去摸惠玲的手臂。
那天惠玲穿了条白色的嘟嘟裤,上身是新买的大红的T恤,用朱文培的话说,美得象仙女,有点挑逗的意味,特别招人爱。
因为教室里有点热,惠玲把袖子捋上去,落出了白白的一截手臂。野狼的爪子刚好落在了露出来的那一截上。
惠玲马上急了,忽地站起来,喝问道:“干什么?”
野狼的脸皮是厚,还是嘻皮笑脸地:“摸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惠玲喝他:“走开!”
野狼还在淫笑:“哟,别这么凶嘛,都是自己人。”
惠玲说:“谁跟你自己人?!”
野狼说:“哟,挺有性格的嘛!我喜欢。”说着,野狼又把爪子伸了过来。
惠玲“拍”地一下把它打掉。
瞧着阵势不对,许国云蹭地站了起来。
杨水富和朱文培也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守着。
野狼一看,哈哈笑了:“哟,原来有几只瘦猴在撑腰,难怪。”
看见许国云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野狼满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一堆牛屎上。”然后不怀好意地瞄了许国云一眼,大摇大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