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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永不停滞的列车

大一第一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是逻辑学,雷伊一知道,她必须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答题,交卷后去赶晚上6点40的火车,她不可以让火车等她,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别人等她。

4点钟,当雷伊一准时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等在门卫室旁边焦急地等着她的成子果,一看到成子果的身影,雷伊一不自觉地展露了笑容,两三步跑了上去。

“雷伊一,你有没有时间观念啊,现在是回家高峰期,这样会误了火车的!~”因为是第一次坐火车的缘故,成子果显得比较急躁,如果误了火车的话,换乘票可能就买不到座位了,毕竟将近20个小时是很难熬的。

“对不起啦,你们系下午没有考试了,我们下午还有一门考试啊,我尽力了,原谅我吧。”雷伊一笑着道歉。

“赶紧走吧。”成子果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雷伊一还在摆弄着自己的大旅行袋,他又走回来,一边接过旅行袋,一边将拉杆递给雷伊一,“不是跟你说了要早点换旅行箱啊,你上次说你的旅行箱太大了,我就说要你趁放假前去买拖箱,这下好了,你看你自己弄得动。”

“我东西也不重,还是我自己来吧。”雷伊一觉得不好意思。不过成子果没有回头,提着旅行袋就往前走了。

正是附近几所高校集中放寒假的时候,虽然是头几站,却也是没有了位置,雷伊一和成子果倒也不在意,一个靠着旅行箱,一个靠着扶杆,雷伊一见成子果身旁还有点空位,就慢慢地往他身边挪了几步,成子果可真高啊,雷伊一心想,自己好像才到他的肩膀以下,这样要使劲地抬起头才能看到成子果的脸,雷伊一歪过头,想要看看成子果的脸,正好成子果眼角朝下:“对了,忘记跟你说了,等会儿还有一个同学跟我们一趟车,不过他要早几个站下,他先送别的同学去火车站了。”刚好被成子果发现自己在偷瞄他,雷伊一根本没有注意听成子果在说什么,反而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不经意地红了。

这是雷伊一第二次来到火车站,第一次就是从家乡来上大学的时候,那次的火车站也很挤,但却没有这次这么恐怖,雷伊一差点被眼前的状况吓到了,也理解为什么成子果那么恐慌,肯定来之前就有学长学姐跟他说过放寒假,春运是一次人类的大迁徙,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你才能切实地感受到计划生育真的是一项好政策。

成子果将旅行袋扛在肩膀上,在前面开道,雷伊一默默地拉着旅行箱跟在后面,原本以为只是外面挤的人多,进了火车站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山人海,1月份的天气,天寒地冻的,就从火车站外挤进候车站,就出了一身的汗。

成子果拿起电话说了两句。“走吧,去贵宾候车室。”

“这不是只差一个小时就上车了,不去了吧,贵宾候车室不是还要钱?”雷伊一说道。

“咋地?钱是你大爷?”成子果笑着说。

一路走来,雷伊一终于看到成子果笑了,成子果本来就爱笑,喜欢说调皮话,玩嘴上功夫,不好笑的时候也会笑,但是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认真,平时吊儿郎当,但是真正想要做成一件事情了,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全身的细胞都会紧张起来,为了这件事情而全力以赴。

“同学在贵宾候车室等我们,赶紧走吧。”

成子果的同学,其实是个熟人,雷伊一看到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往成子果的背后躲了一下,对方也明显想要避开目光。

“yo,man。”成子果笑着道。

对方笑了笑:“成少金屋藏娇的本领够强的,我总算知道这刺头儿为什么来我方阵营挑刺了。”

濮韬,成子果电气一班的同窗,同一宿舍的好朋友。

“你好,我叫雷伊一。”虽然不情愿,但雷伊一主动向前打了声招呼。

“外号叫矮包子,别称刺头儿吧。”濮韬笑着说道,却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只是别过头去跟成子果说话。

“张净回去啦?”

“回了,新疆远着呢,她得坐48小时。”

“听说新疆可美了,水果特别甜,好吃,多产,有机会真想去玩一玩。”

“一起去呗。”

“去是去,不过不跟你们去,我跟别人去。”成子果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别有意味。两个人有那么一会儿忘记了雷伊一的存在,也许因为成子果也知道濮韬不喜欢雷伊一,也不好硬将两人凑在一起讲话,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濮韬聊会儿,又跟雷伊一聊一会儿。

跟也算不上是完全陌生的人硬要凑成一个团坐火车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情,雷伊一深有感触,她相信坐在对面的濮韬在这种感受上可能更甚于她,这也直接影响了后来雷伊一宁愿一个人去别的地方,一个人赶火车、飞机、大巴,也绝不再因为单纯只想找个伴儿而跟别人凑圈子,即使是旅行团,她也绝少参加,由此可见这件事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多深的阴影。

火车上的时间漫长、难熬,开始三个人还说着话,吃东西,聊天,后来渐渐地不发声了,成子果和濮韬偶尔干瞪眼地看着,雷伊一则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觉。突然,她感觉到对面的濮韬用脚踢了一下成子果,不小心碰到了雷伊一,她偷偷地睁开眼睛的一条缝,看到濮韬对成子果做了个甩头的示意动作,成子果就起身往外走,过了小一会儿,两人又回来了,雷伊一闻到了一股有点熟悉的味道,是她之前在别人身上也闻过的令人生厌的气味。

“你学会抽烟了?”雷伊一突然睁开眼。

“噗。”是对面濮韬发出的笑声。

成子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抽烟,难道抽你啊?你跟成子果不是高中同学啊,果子高中就抽烟了啊。”濮韬笑道。

雷伊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细想了一番,按照成子果乖张的个性,也确实是在情理当中。

“对了,韬子,这两天考试的时候,坐我前面的美女是谁啊?”

“就知道你会问,你还能忍到现在真佩服你,刘暧,三班的,系花,其实有好几门课都跟我们大班一起上呢,不过你这学期总共也没上过几节课,不知道而已。”

这个雷伊一倒是知道,差不多整个学期,成子果的作息时间都是颠倒的,晚上打游戏到天亮,等宿舍的人差不多醒来了就开始倒头睡,他的博客每天都是早上六点钟更新的,雷伊一每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成子果的博客留言。

“这姑娘真心漂亮啊。”成子果感慨了一句,戏谑中带着认真。

“干嘛,你想追啊?”濮韬问道。

雷伊一立刻警惕地望向成子果,只见成子果两边嘴角上扬,不露牙齿地笑了一下,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说呢?”

很多人说,在旅行中的某个时刻,人们会希望此时的时间是永驻的,不再流逝,不再向前飞奔,也不需要倒退,因此雷伊一也俗气地希望,那辆开往家乡的列车,实际上是开往希望和未来,也许,也并不一定要这样,只要它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好了,就在火车上的某一刻,雷伊一就像患了短暂的失忆症一样,记不得自己在7月前的内心,心中只是充满了欢喜,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想像自己正在感受着眼光,想像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格桑花,默默地许下了一个、两个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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