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这时倒是他,满面迷茫。
她忍不住,像不经意间,她突然提起那天在招聘会上的见闻,也提起那位枯树守兔的老樵夫!她也由不得,将那班年轻气盛的小子的调谑之侃又克隆一次。她本也不想那么克薄,只是……回想当时的他,还真像是在枯树守兔的样子。又忍不住,暗地里也为他可怜。一种同病相怜的凄寒,随之心底却不禁浮起一缕龌龊的憋气,却借机大加揶揄着一遍。颇也有几分,是在暗地自我调侃着一番,将内心那憋着无处泼泄的猜忌,借题发挥!
她随意地调侃着:“本来他该将那已毫无绿意的枯树砍了、或也许能换上几个买酒的钱,而大可不必,还要死守那喧哗着分明与他是偏荒之地。昨天那只晦气的兔子不早已被先于你的那位老兄逮去了!那本也只是一只无辜的东西,它也算是背时,无意中撞上了那棵将朽之上!也让你那位幸运的老乡也撞上了,撞到了一起,倒让你的老乡他、捡了个便宜。便宜别人早已占了,而你,却只为那老乡捡了便宜的那棵枯树下?守的什么呢?还会有第二只兔子那么蠢?你只是守着这毫无绿意的枯树!看来也真是没几个傻瓜真会撞在那棵枯树上。”
她像也正是无处可去而自投罗网似的,重又撞在这棵老树上!
她此时倒想像那倒晦的那只兔子,真要往那棵枯树上狠狠一撞,一头撞死也就算了!
死是怎么回事?别人啕天哭地,悲动天宇,只有仰卧的人,无知地冷静。那也就不再有烦恼,不再为了生存而非要在这尔虞我诈的世上焦头烂额!也不再为了明天而要彻夜无眠!那时的她,那是永恒于一种漫无边际的安息中!看来,死、真是不幸人的幸运。
但就是……无人要为了那种超脱的境界而放弃眼前的苦涩辛酸。宁可的绝望中苦苦寻求最后的仅有一丝微薄的希望!
是呵,人生真是一杯苦酒。她此时还真的恨不得一醉。一醉不醒!
“哦,你是说前些日子市里那次人材招聘?守株待兔!”他随即马上意识到了她未尽的话中之话。却毫无介意,反而很感兴趣似的寻问起原屈由起后。要自个兜着,直往自已身上揽:“那不会是我?”
“不会吧?”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看起来也该五六十了!你不还年轻嘛。”她好像真撞上了怪物。眼睁睁地看不起的样子。
“你说我在‘守株待免’?”他直愣愣地迎击她那张狂的目光。那是个古老的寓言。早已是妇幼偕知。但她于此借用,要叫他啼笑皆非似的,想问:我守的是哪只免子?难道就是你?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竟然那么巧会是你!”她躲避着,有点尴尬。
“没什么!本来嘛。”他随手一挥,很达观地。像要抛弃什么羁绊。“初升的太阳总是灿烂温和,可爱可亲;而日正中天,你才体味身受到那炙人如火的煎熬,却原来、那是当年羿父射不落的灾星!不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不也燕归来。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人是无法永远年轻的,我老你老人之老。脂粉掩饰不得年轮紧箍着的岁月!岁月无情。”他偷眼斜睨着她,不见得还正是那般娇艳的嫩秧子。当然还正年轻。但这种年轻,分明也只是在像他这样的男人面前才是。“不也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又何况是人?不在乎,不在乎别人何与看我。只怕对不起自已。关键是:我是什么东西,我是谁!”
“那你是谁?”她趁机问!为此她耐心等了很久。
“人在如何选择自已时她就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而我也无法要让你什么都知道!”
“算了,不想知道。”
俩人一下子陷入困境。
她此时有点……看来她所看到的是真的,果然是他!
她之所以能在人头涌动如潮的人流中唯独认出他来,那是他太特殊了。
到那求职的、包括求招聘的,大都是年轻人。像她跟他这般年纪的、唯独无他。于人头攒动的洪流中,他跟她、嘿,真成了稀有动物!
所以她……一遇上他时,像是在哪见过。却一时真想不起来了。
她自以为,他会对那事讳莫如深。总要找理由回避,躲闪,要为自己辩解!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终究那并不是样很光彩的事。但他对那事并不讳忌的样子。坦荡荡地,毫无羞色。反而要耻辱着她的猥琐,与狭隘似的。“不过看起来也是你这般年纪。只是他看起来也该五六十了!你不还年轻嘛。”她好像真撞上了怪物。眼睁睁地看不起的样子。心里却在暗地里的嘀咕着——果真是他,意想不到,他真的将那张破网也布到了这等地方!
“守株待免?”他直愣愣地迎击她那张狂的目光。要叫他啼笑皆非似的,想问:我守的是哪只免子?难道就是你?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竟然那么巧会是你!”她躲避着,有点尴尬。
“没什么!本来嘛。”他随手一挥,很达观地。像要抛弃什么羁绊。“时下不是有种种啃老的说法?那些人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对着他瞧不上眼的工作不愿屈就。受了点教育,将自己自视太高。而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他所想象的。使他要面对,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工还没个影,却要漫天要价。面对招聘也是不问青红皂白,只在漫无边际地要价,狮子大开口!”
“你这不是在说我?狮子?我向你开个什么口?”
“当然你我、井水河水,陌路歧途、邂逅偶遇,无从开口!”
“那你说谁?”
“你那天不是也去应聘了吗?”
“呵。你怎么知道?”
“要不,怎能么会看到我?”
“哦,我只是……只是陪我一位姐妹去凑热闹。给她壮胆嘛。她还是个大学毕业呢!”
“大学?现在倒手随便一抓也是一大把!早已不是稀罕物。她应了什么聘?”
“应的什么聘哟!”她长嗟不已,满腹苦水可正无处泼泄呢:“现在在行的势头呀,是长江洪流滚滚、后浪吞前浪!像我们这般没有文凭,不再年轻,应谁的聘呢?”
“高不成,低不就吧?啊!”
“卖的谁不想讨的个好价钱。买的谁不想着捡上便宜!?你不也只想捡个便宜货?”
“也不至于是水火不容吧?不给对方个余地?”他不解似的问。“吝啬鬼卖瓜,漫天要价。但往往只是:待价而沽!”
“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地要将自己给贱卖了吧?”
“藤还在深山中,牛肉还在牛身上;你炒些什么哟,你要炖些啥耶?还是剥你的藤吧!”
“那——你的摊位上又有几位应了你的聘?”她旋而寻问。
“光顾的也有,当然不多。但最后、却是一个也没有!”
“因为你开价太低,而应招的要价太高?”
“他们宁愿闲着、百无聊懒,四处游手好闲地逛大街,也不愿为了养活自己,要去找门能至少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真想效仿当年的陶潜老先生?不为五头米折腰?但他无知,陶先生当年,是看透官场,不愿以心为劳役,惆怅而独自悲。只想过那种摇轻舟而消遥,任晚风以吹衣的自由自在,全身而退。更是为了他那将芜的田园而弃官归田。他回到了他的田园中耕种他那一亩三分地呢!你看他,种菊东篱下,悠然看南山,‘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为我们留下了一篇名垂千古的、绝妙的好文章——归去来辞!而他们……”
“看来你也在为他们大为担忧?或者说是在为他们叹惜!”
“没有。那岂不是杞人忧天?所以嘛……”
“所以你、将那罱破网也撒到了这等嘈杂的地方来了?”
“有时无心插下的柳倒也还真的要柳成荫,而那有心栽种的花却是……”
“那你是要插柳呢?还是要栽花?”
“花也好,柳也罢,反正就是……你所说花柳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所想要的,是男?还是女?”
“本来男女不限。当然女的最好!”
“因为除了工作还可别的,比如,还可以当情人的角色,夜间消遣!很合算的。”
“要是那样,那也该是两厢情愿的事!”
“怎么说来着?”
“我只想借菜园开卖时买个实在的萝卜,不料,有时反被扯上甩不掉的烂泥巴!”
“什么意思?”
“你不想试试看?”
“我?你以为我?你看我真的会撞上你的那棵老树?撞上鬼了!”
“当然你是自由的!你以为我在等着正是你这一只跛足了的母狐狸?”
“你究竟开的什么店?武大郎的烤饼!”
“差不多吧!不怕你笑话。”
他未置可否,他沉思片刻,只说:“假如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兼职,每周只要五个半天,呵不、是每天上午吧。或者是礼拜天。也可以是晚上。当然,并非强求你!那天我不是说好了等你回话吗?”
“嗨,现在像我这样的人,还敢哪来的星期天哟?那是吃皇粮的幸运儿才能享受的浩荡皇恩!像我这样的人谁还不是没日没夜地过?就只怕,嗨,就只怕有一天真的卧床不起,啊,连个揣水的人都没!也只能等死算了。”
“那你怎还要……”
“假如只是这样,我倒想,试试看。”她为自己将酒把自己的杯子斟满。看着色泽澄红的酒色,富有情韵地,轻轻地啜一口,适可而止。
“好呵,我们会是一对很好的搭挡!”他轻轻地碰一下她的杯子,以示赞同。
“是不是我中计了?”她双手紧紧地握着那盈满美酒的杯子,像是怕他会将她的杯子碰碎了。
“你这般一说,好不让我,好像是……不就是你情我愿吗?”他有点为难地,小心翼翼地晃着那杯子。
“看来我,真的要成了你,棵枯树下的傻瓜兔子了。”她浅尝一口,像在借酒消愁。“你得计了?!”
“嗨,算了。还未开始呢!你完全可以、或许是应该放弃,还得及呀!不也还是一样:你我井水河水的。”他也不想再在此纠缠着下去,将酒喝干。
她这也无话可说。一时间的不好决断。不愿放弃,也不想轻易就范。她总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感觉。“你就不能再给我个时间?让我再想想。”
“那好呀!想好了来。”他将空前绝后杯重重放下。倒也痛快。
“反正,怎么说呢?”她把握不准地含糊着。好像是要孤注一掷地,一仰头,将酒一干!
“反正你任何时候都是自由的!没人要牵你的狗下汤。”他也就不好差强人意。好像以求解脱。“不要临到又后悔。”
临走,他自然忘不了已默许的潜规则,将小费留下,很大方,轻轻放在她的跟前。颇也兴奋,有点守不住似地、蠢蠢欲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