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河被明柯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她不是不知道他们现在面对着什么:没有绝对安全区的保护,自己的位置被暴露,所有人都将与他们为敌,何况还带着一个不省人事的loner,随时可能遭到来自任何人的猎杀。可她却无法像之前那样,清晰灵敏地运转她的大脑,刚刚机械音带来的震惊让她无所适从,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蓝队死亡11人,红队死亡9人。
就在她睡梦之中,一夜的时间,已经有20个人被杀了吗?20人的死亡是什么概念,夕河不知道。但她已经知道了两个人死亡的概念,她实在无法想象将这种血腥和杀戮扩大十倍的结果。
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什么?Hunter选拔优秀人才,难道就是这样选拔的吗?不能杀人就只能被杀吗?
这是平平安安波澜不惊地在研究所和学校成长了二十年的夕河第一次对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感到怀疑:为什么要有人被杀?
“夕河!”明柯的喊声让她回过了神,茫然地跟着明柯跑了许久,她早已不知道身在何地了。明柯转身看到夕河痴痴傻傻的表情,他一下子就懂了。这种表情和眼神在战场上他见得太多了,每一个初次见识战争残酷的新兵都会有这种眼神,包括他自己。可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跟她解释什么或者安慰什么。
好在被他喊了一声之后夕河还是恢复了状态,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明柯带着他们沿河流往下游走,果然地势逐渐开阔,树木也开始变得稀少,夕河道:“看起来再往下游走就应该是草原了。”但是同时她心中也不由得浮起一丝疑惑:这种地理和气候条件,在洋国都是不应该有的啊,难道他们在国外?但她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尽管声很久没有说话,但夕河仍能感觉到他还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明柯看了看四周,问她道:“你会游泳吗?”夕河摇头:“除了洗澡我从没下过水。”明柯抿紧了唇:“好,我希望我们不会走到跳河那一步。”他将盛甫放下,然后急促地压低了声音道:“我猜他们一定会沿着河追过来,找到我们是迟早的事情。这次听我的,不能离开河边。就在这儿。”夕河随着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就进入了备战状态,点点头。
明柯翻捡了一下他们的武器,格洛克一直在夕河手上不必说了,明柯手中的伞兵刀是他抢来的瘦高个的专属武器,他的芝加哥打字机两人打空了弹夹之后就没有带过来。但一直到此刻夕河对明柯的武器还一无所知,只见明柯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支枪身细长秀气的狙击枪,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他曾经用来迷惑夕河的瞄准镜,装了上去。
“这……这……这不是——”夕河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话都结巴了,“小N?”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把枪,这把枪上面的每一个零部件她都曾拆卸下来仔细观察,甚至有几个零件是经过她的手从车床上车出来的——N型狙击枪。
明柯点点头,脸上有一种复杂的表情:“这是我的枪。”夕河对自己改良的枪能进入比赛怀着一种奇怪的受宠若惊,一时语塞,便也闷头整理自己的装备:她的格洛克、针线包、普林的斯泰尔和已经给了明柯的飞刀。她没理会明柯对她那针线包的质疑,而是数了数明柯的武器问道:“你的专属武器呢?”
明柯又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吃东西被噎着了:“我的专属武器拿不出来。”夕河顿时无限遐想:“不会是坦克吧?”明柯彻底对她的想象力无语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为了防止她不依不饶地问,明柯抓紧时间分配起了武器:针线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让夕河拿着,她除了带着自己的格洛克之外还拿着斯泰尔;明柯自己背着N型狙击枪,带着伞兵刀和飞刀。
“你不是问我之前盛甫是怎么救了我的吗?我现在可以和你说了,这件事情很复杂,也牵涉甚广,而且我猜测和为什么今天死了这么多人也有关系。”明柯的表情严肃得沉重,夕河也盘腿在他对面坐下,认真地准备倾听。
“我被投放到这里的时间大概是比赛正式开始之前的半小时,我的联络官也告诉了我这一点——我有充裕的时间。因为很多规则和问题我都是到达了场地上才知道的。我的投放地点就在溪边距离我的身份证明物品:也就是这条小溪并不远,所以我根本没有打算离开过。但是大概只过了十分钟左右,就有人发现了我。当时我并没有太奇怪,因为我以为场地并不会太大,虽然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却是他们的人数。”
“他们的人数很多,似乎是早就聚集在了一起,当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有六个人,我能感觉得到在暗处盯着我的有六个,而做一个最坏的打算,我还没有发现的也有五六个的话,这个团队至少要由十六个人组成。之所以我认为是双数个,是因为在他们首领告诉我的信息中,他们同属蓝队,并且两两结盟。夕河,你被投放到场地的时间很晚,而且估计你从没问过你的联络官这个问题,也就不知道一个规则:比赛正式开始之前不能杀人。所以我猜测这是他们这个蓝队大联盟能够得以成功的关键——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放心地亮明身份。那个首领率先出来和我谈判,并说如果我是蓝队,我愿意的话就可以加入他们;如果我是红队,那他们也会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并不会伤害我。”
“那个首领很年轻,年纪和你相仿,虽然并不是在役军人,但我猜测应该接受过特种警察一类相关的训练。他提出的条件表面上看起来很诱人,但是我却陷于两难的境地:其一因为我不知道比赛究竟什么时间会开始,其二是我不希望过早地把自己的身份证明物品暴露出来。但当时面对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我别无选择。我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于是我要求这六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为我提供身份证明物品以证实他们所言非虚。当时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因为就算他们觉得我要求过高,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保险不过了。可是当时出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纰漏:他们并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蓝队大联盟。”
一直屏息聆听的夕河见他此刻买了个关子便忍不住催促:“为什么?你说清楚!”
“因为他们中间有红队的人。”明柯没有让她着急太久,“就是我用来试探你们的那个瘦高个海博。而他偏偏就是站在我面前的那六个人中的一个。也许是他们的联盟也是刚刚组建,彼此之间都还不太默契,所以似乎还没有人意识到海博是红队的,总之我提出这个要求之后,那个首领立刻就答应了。海博也是很沉得住气的,他并没有表现出他的身份证明物品有问题,而是在那五个人都给我证明过之后,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因为他们的人数多,我的人数少,所以要求我先展示自己的身份证明物品。”
“我当时就猜测他有问题,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所以也迟疑了,但是我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那五个人都是蓝队的,我也是蓝队的,队友之间不能互相残杀,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现在说起来还真是羞愧,我在战场上躲掉了那么多颗子弹,却差一点在这儿阴沟里翻船。”明柯显然现在依然十分懊恼,“我是真的准备给他们看我的身份证明物品了,但是它并不是个什么物件,那是条小溪啊!而且当时我还不知道我的证明物品到底是整条小溪这个整体还是小溪里面的水,所以我只能往距离我五十米远的小溪走去。但也就是这五十米远的路,救了我的命。”
“我也就走了既定路程的一半,赛场上空的机械音就响了起来,并宣布比赛开始。它的声音一落,我就感觉到了背后的风声,我意识到有危险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扑倒在地了,把我扑倒的那人就是盛甫,他也是出现在我面前的六个人之一。没有听见枪响但是我闻到了血腥味,我知道盛甫受伤了,伤他的就是海博的那把伞兵刀。”
“我把手在那伞兵刀的刀刃上面一划,将血洒了一把到溪水里,证明我的蓝队身份给其他人看,然后我就端起了枪对准了海博。夕河啊,我不得不说,多亏我没有安装第二截枪管,这把枪也太长了!”夕河对他这种说到关键之处毫无破绽的转化话题已经忍无可忍,也不和他争执,只是催着他赶紧往下说。
“当时我端起N对准了他,他手里有芝加哥打字机但是枪口还没有对准我,我威胁他说只要他敢动一动指头我立刻点爆了他的脑袋,绝对不是虚言。当时我也的确感到庆幸,整个蓝队大联盟里只有他一个红队的人,其余蓝队的人不能对我动手,而他又没有真正与其中某人结成反叛者联盟,所以整个形势对我来说是好的。”
“海博也不傻,他知道形势对他不利,真动起手来又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于是他就放弃了,他将身份证明物品和武器交给了我,成了一个loner。在短暂的权衡之后我决定带着海博,而不参加蓝队大联盟。至于盛甫,那一把伞兵刀扎在了他的腹部,没有伤到动脉和内脏,我曾经想要带他走,但是蓝队大联盟并不放人,我也就是从首领口中得知他就是莘湾之战名扬全国的盛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