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有些悲凉……
太阳终于退去。月，慢慢升起来了。
秋天的月光，很亮。都说天街月色凉如水，而秋天的很多东西都是凉的。天凉了，风凉了，还有些人的心凉了。
月下的两人，心中都有一些不爽，虽然人们都说秋高气爽，但此刻他们谈论的事情却怎么都不会让人高兴起来。因为那是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故事。
“汗马功劳……你和皇帝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石重满腹的疑问，却只能问出这一句笼统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可以让高高在上的天子不惜一切的想除掉一个江湖草莽？
可古憾魂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牵扯到很多东西，有一些是石重所承受不来的。那可是一个十分沉重的秘密，也很危险。
石重不会就此罢手，因为他好奇，可更多的是关心，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义兄独挑天下英雄，而自己却连这一切发生的原因都不知道。若是如此他这个义弟当的是否太儿戏了。
所以他又追问道：“为何不说？方才你还口口声声的兄弟呀兄弟的，还说什么祸福与共，难不成这都是些疯话……”
低下头，古憾魂有些遗憾道“我不是有意瞒你，而是不想连累你。皆因当中关系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若是皇帝发觉你也知道内情只怕你会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石重，你想成为全天下猎杀目标吗？”
石重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道“遭到全天下的人猎杀，光是听到这消息恐怕我就恨不得一死了之了……不过，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大家都守口如瓶，那远在天边的皇帝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就算是天大的秘密，你都不妨直说”
看着石重那张纯真无邪的笑脸，古憾魂不知怎么的总想给他一拳，笑道“混小子，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奸猾的一面，嗯”
这不算批评，倒算是一种表扬，看起来石重终于不再那么傻了。
“好，既然你如此好奇，大哥便把这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告诉你……
十多年前的江湖还不是如此的动荡，那时龙虎宗的王重溪开窍还是在几年之后的事情；半经寺的抱残大师还没有修成人们口中的肉身菩萨；听雨楼的沈梦收，也还未成名，唯有天下会一方独大。
但这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古憾魂不过是一个混迹江湖，混的十分潦倒的小人物，就像现在的你一般，只是我那时的功夫却还没有你小子的百分之一。
直到我遇到了她，那个让我一生难忘的女人。
……
那是一个冬天，很冷的冬天，冷到骨子里了。
大风卷着拳头般的雪，视线里只有一层苍茫的白。
只是穿着单薄的衣服，我走在街上，身后碎了一串脚印，乱乱的。走的很踉跄，也很无力，似乎一块微乎其微的小石子都可以把我绊倒。
又挪了几步，我果然倒下了，只是不知真是石头绊的，还是我的身体已经放弃了挣扎，反正我倒下了，脸埋进了雪里，很冷。没有一丝力量起身，只是躺在那里，躺在一所庙前。我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正在流失，但是我却无法移动身体。
那是不知道第几次感觉到我快死了。
意识渐渐模糊，我依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身体被翻了过来。
模糊间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动人的脸。我着魔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那个少女，视线一刻也不想离开。
其实只看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却好像看了一辈子。最后我晕过去了，可在晕的一刹那，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愿意再看她一辈子。
过了很久我醒了过来。
第一眼，我看到的还是那张脸。那时我心想“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她端给我了一碗清粥，可却比我曾经吃过的任何东西都美味，虽然我也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狼吞虎咽的吃下这碗粥，把碗递还给那她时，我壮起胆子问了一句，仿佛将全部的勇气全部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浅浅一笑，笑的很委婉，像一阵风吹进了我的心里
她叫王小嫣，很好听的名字。
然后我告诉她我叫古憾魂，那是我现起的名字，我本来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儿。为了不在她面前显得十分凄惨，我起了这个名字。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名字便跑到了嘴里。
想想真是可笑，数十年后叫天下人无不咬牙切齿的名字，居然只是因为一个儿戏。
很快，我的身体好了，这意味着我必须离开了。
尼姑庵里总不能总养着一个男人。
自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到庙外看着她，有时还会与她说说话。
这样我们两个那十分苦闷的生活都有了乐趣，
我们成了朋友，聊了很多事情。
从这里，我也知道了她的一些事情。
她是在这庙里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的原因是她自小身体便不是很好，父母希望可以借着修行让佛祖保佑她，
她家里很富有，
她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婆家，
她婆家也很有钱
……
真是庸俗的套路，但是我还是爱上了这个少女，她也是爱我的。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配不上她的。所以，我决定洗心革面，发奋图强。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一直不曾正视我一眼的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我遇到了我的第一个师傅，一个隐世不出的剑道高人。
几年后，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变强了，等不及师父的批准，我便偷偷地跑下了山，去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可是，再到那间庙里，她却不在了。
四下打探，我终于找到了她。
是在街上，她在花轿里，身披红衣的她，面带红妆的她，太美了，美的让我神醉。
但是她却要变成别人的新娘了，感觉我的心死了。
忽然，花轿里的她也看到了我，那张俏美的脸上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滑进了我的心里。那妆花了，但是我的心活了过来。
“果然，她是不情愿的，她的心里有我……我要去救她”一个念想涌上我的心头。
我纵身一跃到了花轿前，没人可以阻挡我，从花轿里抱起了那个已经长的倾国倾城的她。我清楚地看到怀中的姑娘笑了，虽然脸上还是红泪阑干，但是这就是曾经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笑脸。
我们走了，过起了飘摇的江湖生活，但那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我们走过了很多山，看过了很多水。
可是在某一天，噩梦开始了。
开始于一个老者，一个普天之下唯一比之后的古憾魂更狂的人。
那老者问了我几个问题，几个让我此生都在后悔的问题。
他问我“问题一，练剑多久了？”
我回答“五年……不对四年零八个月”
他自言自语道“嗯，不到五年便有如此的修为，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练武的奇才。那老鬼果然有眼光，但是他弄错了一点，你的资质并不全在剑上。一味的练剑恐怕不会有更高的成就了。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你第一次杀人时，是否感到什么特别的感觉？是内疚不安，亦或是……亢奋”
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话。
我想也没想的回答了“什么感觉，这问题很难回答。那人不够我强便死在我手里，这是理所应当的，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笑了，笑的很恐怖“若是你回答的都是实话，那接下来的问题便不必问了”
我问“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有资格做老子的徒弟了。”他出手了，想抓我走，可我不想。所以我还手了。
那老家伙太强了，我连他一招也接不下。
就因为这荒诞的对话，改变了我的一生。我被带走了，带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给那里起了个名字，地狱。因为在那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地狱。
过了十年，我终于回来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我再也没有找到她。
无意间，我在许多人的追杀下救了一个人，后来我知道那人是个皇子，而且是有希望成为皇帝的皇子。
我想到了一个点子，若是运用朝廷的力量是否可以帮我找到小嫣呢？
于是一个江湖草莽与堂堂皇子达成了一个约定。
当时还是皇子的赵焕许诺帮助我找寻她，代价是要我帮他杀掉一些人。
之后，赵焕当上了皇帝，在父皇与几个有潜力与他争夺皇位的皇子都离奇暴毙的条件下。
虽然朝野上下，轰然震动，但是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我完成了自己的诺言，但却一直没有等到来自赵焕的回应。
为了等待这个回应，我到了西南，杀了一个曾经名噪一时的魔头，然后占了那人的地盘。
许多人莫名而来，有的是挑衅，有的是结盟。
挑衅的都被我杀了，结盟的我留了下来。
然后，就有了弥天圣地。”
……这个故事很长，而且有些无聊。不知听到哪里，石重便睡去了。
望着呼呼大睡的石重，古憾魂不禁笑道“想听故事的是你，睡着的也是你。不过也好，傻人有傻福，听得越少对你便越有好处。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个更可怕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