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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从心智初开,有了记忆开始,师傅便是最疼我的。虽然我上边有三位师兄,一位师姐,但仿佛所有的宠爱便集于我一身。大师兄颜祁,乃是西海龙宫的龙子,他有着师傅的威严,也有着师傅的慈爱,若是论感情,我与大师兄是最好的;二师兄颜牧,乃是文曲星老头的独子,所以一副文绉绉的秀才样,我想他的老爹把他送来仓禹,是想培养一个文武全才的接班人,虽然事与愿违,在这里他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三师兄颜乐来头也不小,他的老爹是天界鼎鼎大名的司命神君,所以只醉心于预测占卜之术。相比之下,四师姐和我的身份便微小的多。据说师姐颜若只是一只修成人形的花妖,因情场失意,看破了红尘。而我更是没有来路的凡人,也许正是这原因,才尤其被呵护。我们仓禹的氛围总体是和谐的,师慈徒孝、兄友弟恭,三位师兄从来不因为身份高贵,而低看了我跟师姐。这也就从某些方面,大大纵容了我刁蛮脾性。而这直接导致的后果是,我养成个不知天高地厚、吃软不吃硬的人。

所以面对覃息的威逼利诱,我的直接反应是维护集体利益的自觉和对强力的反抗。而现实在理想理想面前总是那么残酷,虽然我对于覃息的法力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这雷霆一击,让我跟苏陌,顿时如置身冰窟之中。

灵力如无数的尖刀割在身上,顿时伤痕累累,血流不止,我跟苏陌只能勉力抵抗。痛感钻心的袭来,由疼痛逐步麻木。我知道再坚持一会,我跟苏陌不被杀死,也会被血流干。

苏陌却一如既往的冷静,乌发下的眼睛迸发出慑人的光芒。

一声清越的啸声响起,虚空中,泛起璀璨星空。星光闪烁,有阵阵青竹的清香入鼻,仿佛听到苏陌和覃息痛苦的闷哼一声。接着大力消去,周围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谧。苏陌身上竟然带了羽族的法器,星光斩。法器祭出,星光漫天,洞内激光纵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我晕过去的一霎那,仍然在想,原来苏陌竟然羽族的后人,看来每个人都是有来历的。

朦胧中,我仿佛做了一场虚幻的梦。

一树花枝葳蕤的桃花,树下一双少年,远远的看不清容貌。只是感觉那神态,那身姿是极美的,少男风度无双、少女风华绝代。四周是流云飞瀑,飘飘渺渺,不似人间。待走得近些,我看到,那树下的眷侣竟然是我跟苏陌。恍恍惚惚,我怀疑这莫不是我们的前世?

苏陌一身青衫,手中玉箫晶莹透碧,好看的眉眼,好看的笑容,惑人心智。

少女嘟着嘴,眼里有泪花飞溅。

“天上地下,我与君恩断义绝,不复相见,望各自珍重。”本来是极其温馨惬意的场景,却传出一句如此大煞风景的话来。

苏陌微低了头,眼中有隐忍的阴霾:“看来到如今,你还是不信我!”

我想,是怎样的误会,让我如此决绝?便是再大的误会,对这样好看的少年发威,也是残忍了。原来,我这不饶人的脾气,前世就如此。但是前世的我,仿佛不止是闹小儿女脾气,不待苏陌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苏陌好像再也忍不住,追在后边呼喊着:“颜兮,颜兮……”语气执着而焦急。

在前世里,我决绝的弃他而去。这宿世的恩怨,不知会在今世如何化解。莫名的,我眼睛里湿润起来,明明只是梦里的一段没来由的幻想,竟然隐隐有心动的疼痛。

“颜兮……颜兮……”

耳边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如梦里的口气,执着而焦急。我猛的睁开眼,覃息竟然已经被苏陌击退。

适应了洞里的光线,原来里边也不是那么的黑。苏陌一双魅惑的双眼,焦急的盯着我。垂下来的青丝,挠的我脸痒痒的。原来,这双眉眼如此让人心动,即使是陌上公子也不过如此吧!

我蓦然感觉有无限的委屈,一种没来由的情绪想要宣泄。我抱着他的胳膊痛哭起来,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苏陌倒是仿佛早就被我的反常表现习以为常,只轻轻的抚着我的背,轻轻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干嘛突然就哭了。你放心,虽然咱俩受伤很重,覃息受的伤也不轻,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再来进攻。咱俩养足了精神,必定是能出去的。”

原来,他是以为我害怕逃不出去而哭,也忒小看人了。想到这点,我立刻停止了哭泣,坐起身来。刚才抱着哭的时候,竟然没有觉得,此时才感觉到与他相贴的地方,有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我看苏陌也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也碰到了他的伤口,他居然一声没吭,倒是个大度贴心的人。对于大度的人,我一向不吝大度,便不好意思道:“是不是碰到伤口了,你的伤比我重,我真不好,拉你进来,还累你受伤。你会不会怪我?”

我想,这算是我的道歉吧!我竟然开口说出了自己的错,人的变化真是大啊!

苏陌微微一笑,幽深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怪你什么?”

我唯唯诺诺,思量着怎么措辞,说怪我连累你,还是怪我是个拖油瓶,只帮倒忙?一个人最怕的是从新认识自己,原来一直没觉得,此刻才明白了,我原来是个造事闯祸的机器。

此时,仓禹的师兄师姐们不定有多着急,尤其是师傅不在,大师兄的责任便最大。当然那是他们还不知道我掉入陷阱里,若是知道我在这里半死不活,必然会倾巢而出。不过,他们是无法发现的,因为这个结界在外边看起来,正常无比,即使里边打翻了天,外边也无任何反应。在开始考虑别人的感受以后,我蓦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不少,这也许正是成长的收获,当然也必须付出成长的代价。

我正在愣神,不小心微瞟了一眼苏陌,才突然发现他刚才眼睛一闪而过的竟然是狡黠,他一本正经的问“我怪你什么?”竟然是在捉弄我。我本来正在深刻反思自己,却被他钻了空子。看来做人不能太过诚实善良,人善被人欺,圣人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想到此,我有点怒了,我怒了的结果是扑上去,一阵拳脚落在苏陌身上。

苏陌只撑着两只手抵挡,不断的讨饶,我却并不想放过他。不想刚打了几下,便听苏陌哎哟一声,浑身开始发抖,扭曲起来。

我仔细端详一下我的拳头,虽然我着实的打了他几下,但是自己使出了多大的力道还是能拿捏准的,况且我又没使出一分灵力。

但是他蜷缩的样子又不似作假,那只能是刚才与覃息大战时受到了什么伤,暂时没有发作,此时才发作的吧!

我赶紧抱起他来,焦急的摇着他的胳膊喊道:“苏陌,苏陌,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要等到我师傅回来,我早就被狼群消化成粪便了!”

我紧抱着苏陌,惶恐感袭上心头,越来越感觉怀里的人重要。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我怀里传来:“我的伤无碍,是心口病发作了,你抱我一会便没事了。”

啊,我一下子就懵了,早前还在担心他会突然发作心口病,但是见了他英武的表现,那担心早就忘在九霄云外去了。此时他说他突然发作,我一下子便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知道又抱紧了一分。就如抓住我仅剩的救命稻草般,不敢松开一丝一毫:“你的心口病怎么样才能消除,你要我怎么做都行,但是你千万别丢下我不管啊!”我感觉我的声音里都带了哭音。

良久,怀里的人又道:“你就这样抱着我就好,我的病无药可救,也无法可治,时间过去自然就消除。”

我闻言便不断点头,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

洞里仿佛有月明星稀,竟然不再阴森可怖,只愿就这样相拥直到天荒地老。有淡淡的竹香亦或者男人味袭来,熏人的心。莫不是有什么在萌动?我不敢再起旖旎的绮想,收住心神。我想起苏陌那一式击败覃息的法器,竟然有转换天地的能力,而此时他却如小绵羊般静静的躺在我怀里。世事变化,真是无常。

又过了很久,我们相对无言,却如有万语千言。怀里的人转了一个身:“你抱的太紧了,小姑娘家家的,还是矜持些的好,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正紧张的等他好起来,他却没理由的一句调侃,不禁又有些动怒。待仔细看时,他已经不再发抖,刚才的语气也平和了很多。嘴角有莫名的笑,如挂上枝头的花盏,盈盈的摇动。

我再仔细盯着看他的脸色一如平常,自始至终好像只是他在说犯了心口病,却没有其他反应。一阵狐疑涌上来,继而的感觉是,我被他恶作剧骗了。师姐说,女人遇到了男人脑子就开始不灵光,因男人是色情动物,女人是感情动物。凡事有了感情便没了逻辑,一塌糊涂。对于这个言论我不敢苟同,我知道她有伤心的过往,所以对这论调只是嗤之以鼻。没想到了我这里,居然比她还被人骗的彻底。

我越想越怒,最终大吼一声:“你骗我!”怒不可遏将他狠狠仍了出去。

苏陌好像已经猜到我会扔他,只轻轻的空中一个转身,便又坐回到我身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我没想到,一个温润公子,竟然如此死皮赖脸,坑蒙拐骗。我举起拳头,带上了三分灵力,又朝他身上打去,却见他竟然又一头栽在我怀里。我大怒道:“你又骗我!”

苏陌虚弱的摆了摆手:“这次真的没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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