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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我一直认为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了你美丽的容貌,便不给你博大的思想;给了你高深的智慧,便不给你健康的体魄。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荣辱相依,福祸相倚。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没有一件事是十全十美的。而对于苏陌的心口病,我便归结为他太过妖媚的外表和那一手好听的箫声。如此看来,他已经得到了两种眷顾,也不算有亏。

只是有着心口病的苏陌,能有多大的法力,我便有些不敢再想。这种结界,不会只是一个黑暗的洞穴,必然有很多杀伤力强大的妖怪躲在暗处。只有杀死这些妖怪,才能破阵出去。我此时也开始后悔在仓禹山的日子里,整天都在打酱油,能拿出手的法术着实太少。若在此时,这些妖怪蓦然进攻,我又拖了个法力聊等于无的凡人,后果实在堪忧。更为忧心的是,我过于托大,为了出门不露破绽,竟然连把趁手的兵器都没带。

而在我愁肠百结之时,洞内果然传来阵阵嘶鸣之声,那是妖怪们集结的信号,他们马上就要准备进攻了。

作为一名修仙多年的仓禹弟子,我在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那些传说中所谓的豪气干云的壮士,也许当时并没有什么宁死不屈的意志,是形势所迫而已。既然站着死和跪着亡没什么区别,那何不就堂堂正正的厮杀一番,起码可以留个好名声。

想明白这个道理,我立时有点佩服自己的勇气。我将苏陌往我身后拉了拉。毕竟这个男子曾经让我有那么一点点改变,还在刚才给我垫背。

我整了一下头发,虽然漆黑的洞里,便是有杂发也没人看的到,但是师傅说越在危急时刻越要注意妆容。我朗声喝道:“是哪里来的小妖怪,竟然敢在仓禹山撒野?你们可知道我是仓禹法力高强的弟子?识相的快快打开结界,放我们出去,我也许会在师尊面前求求情,不至于让你魂飞魄散,死的不那么痛苦些!”

我还想再说几句狠话,袖子被人拉了拉,苏陌低低的声音道:“兄台说的话好像有语病,既然你说不让他们魂飞魄散,怎么又说让他死?兄台到底是要饶过他的命,还是不饶过?”

我正在紧张兮兮的壮威,却被苏陌没来由的插话,登时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仙魔不同凡人,死和魂飞魄散当然是两码事,你不要捣乱,在后边好好呆着!”

身后的人,仿佛被我的气势所迫,欲言又止,乖巧的缩了一下。我甚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继续大声壮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们快快的拿主意,晚了我可不候,若是吃了苦头,丢了性命怨不得别人!”

黑暗中的妖怪们好像真的被我的气势所迫,在一段时间的骚动之后,渐渐安静下来。我甚是满意的找了块木桩,坐了养神。但是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我心里不禁有些发毛。理论上我报的名头虽响,不至于便把这些妖怪都吓跑吧。那若是真吓跑了,我要怎么出去呢?看来以后说话还是留三分余地的好!我愁苦的盯了一眼苏陌,顿时将满腔怨气一股脑撒在他身上:“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你非要跟着我进来,我要担心你的安危,至于这样恐吓这些无知的妖怪吗?“

苏陌一时搞不清状况,竟然被我莫名其妙的发作所慑,懦懦道:“我好像是被公子拉进来的,不是本意要与公子一起困在这里!”

我再狠狠瞪他一眼,再瞪他一眼:“有区别吗?反正你现在是我的累赘。若是我对他们客气一些,说不定现在早就出去了。再过几日,我也许就能见到我的对手陌上公子,没准现在正在跟他一起杀的天昏地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一出门就被困在了这里,现在可怎么办啊?”我越想越可怜,不禁悲从中来,掉了几滴鳄鱼泪。开始还有点做戏的意图,但哭着哭着,便越想越是伤心,不觉由小声抽泣,逐渐变为嚎啕大哭。

苏陌本来对我忽冷忽热的表现略有不适,在我提到陌上公子时,眉头微微一皱,轻声问道:“公子可认识陌上公子?他曾得罪过公子?”眸子黑的看不清神态。

我斜睨一眼苏陌,他这神情、这语气,分明就是在怀疑我的能力,更加怀疑我与陌上公子对决的资格。我淡定的收起眼泪,立时换上一副严肃神态:“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陌上公子与无双公子并称当事两大佳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识?”我又打量几眼苏陌,“莫不是你嫉妒公子的神采?是了,如你这般必是嫉妒的。我若是男人也会嫉妒的,我理解你,原谅你!”

苏陌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态:“难道兄台不是男人吗?”

我这才记起我变了装束,而在这黑洞之中,估计苏陌还没认出我来。便尴尬的一笑:“虽然我也是男人,但是我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我不会嫉妒陌上公子,反而很看重他,所以我这次出门便是想去与他论剑!”想想能与天下第一高手对决,心里着实的有些痒。

火镰的光线越来弱,阴森的洞中,更觉恐怖。墙壁上映出苏陌修长的倒影,便如一树亭亭的修竹。淡淡的水墨晕开,有青竹的芳香。

阴影中传来一声苏陌的叹息:“传闻中未必都如眼见的美好,若兄台只是因着慕名而去,必会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若是这样,不如不去。”

他翻来覆去一番话,听得我有些晕。而他的意思,我还是能够听明白,他是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还是不要去拜访陌上公子的好,在心中留个好印象。但是师姐颜若是见过红尘的人,她说的话,必定作准。左将军的女儿说的也必有道理。师姐从不夸人,但是谈起陌上公子,便赞不绝口。东陆的男子,莫有能与之媲美的。便是那无双公子相比之下,也相形见绌。对了,忘了交代一句,无双公子便是我年前随师傅一起拜访的珞公子。珞公子已经是人间的绝色美男,而陌上公子不但有一副迷死万千少女不偿命的好皮囊,还心灵美,不浮华,不招摇,乐于助人。总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人界王朝,从根上都开始腐烂的人界王朝,陌上公子的出现无疑是最大的亮色。他们都把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吝于给他,这也许是少女心态的一种寄托而已。而我却不以为然,我此次是想与陌上公子一较高下。但是对于我心目里的对手,无论苏陌是好心还是出于嫉妒,这些话在我听来已经大大的逆耳,甚至是大逆不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对手。因只有高手才能成为对手,对手若弱,自己的水平也就不怎么样。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与陌上公子的事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我不许你有一丝侮辱他的话,不然我再也不会理你。”

“只是,只是据我所知,陌上公子不是断袖……”苏陌还想辩驳,被我无情打断。心中暗道,陌上公子当然不能是断袖,但是他是不是断袖与我何干?

身后一声幽幽的轻叹,看来他不敢再与我辩驳,我感觉又胜利了一次,心甚安,甚安!

寂寞的黑暗,逐渐涌了上来,我们不知道在洞里困了多久。但是肯定的是很久,因为我的饥饿感开始显现出来。我之所以逃出仓禹山,便是想可以畅快的饮血,却事与愿违,第一天便没有血喝。但是饥饿是与生俱来的本性,我可以不吃饭,但是若是没有血喝,便浑身乏力,头晕眼花。仓禹宫养了很多牲畜,供我喝血,以缓解我的不适,而现在我却去哪里寻血来喝呢?

我巡睃良久,最终目光落在缩在我身后的苏陌身上,立时有了目标。但是面对如此细皮嫩肉的一个少年,我是该与他商量呢还是用强?我总不能面不改色的说:“苏陌,我现在很饿,能不能让我吸你些血喝吧!”

这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得吓得抱头鼠窜。我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想先礼后兵,与他商量一下。

我说:“那个,苏陌,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不是以吃饭为生的?”

苏陌不明所以道:“哦!?”

我忐忑的继续道:“而是要喝血的?”

苏陌用诧异的眼神盯了我一会,试探道:“莫不是公子便是这样的人?”

我大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啊:“你猜的不错,我现在很饿,那个……你能不能贡献一些血出来,等我出去,必是要报答的。”

身后的人,蓦地缩了一下,与我拉开了距离。这件事让谁遇到都会觉得诡异,我甚理解,理解。但是我还打算用什么好话再努力试试,因为我感觉此时的饥饿感更加强烈,浑身的力气也在逐渐消失。若就这样昏在这里,漫说有妖怪环伺,便是不来进攻,也必定会死在这里。

我刚要再强调一下我需要喝血的重要性,却见青衫公子,唰的一声,便在手臂上割开一条血口,荤腥的血气弥漫开来。一只胳膊便伸到了我的嘴边。

“颜姑娘说的,我都信,你只管来喝便可。”

我一惊,他竟然会信了我的话;我二惊,他竟然早就认出了我,却一直佯装不识,让我易容的信心大打了折扣。怪不得他一口一个兄台,却不问我的姓名来历,竟然狡猾如斯。但是美味当前,我暂且不去多想,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腥热的血液,进入体内,久旱甘雨的痛快感涌来,浑身立时有了力道,当然也更有了精神。不过我还是浅尝辄止,在度过了乏力期,便乖乖的松口。

苏陌看我起身,挪揄道:“姑娘可喝饱了?我的血多的是,你不喝饱,便没力气对方妖怪,不用太心疼我。”

我对他的善解人意,甚满意。在心中转了几个念头,最终还是决定再喝几口储备,便又低头吸吮了几口,才讪讪的抹了抹嘴角:“俗话说危难见真情,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仗义的,我就不多说感谢的话。看我怎么把你带出去吧!”

黑暗中,苏陌仿佛又露出了璀璨的笑:“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

他话刚说完,黑暗深处蓦地闪出一道蓝色火焰,血腥气焕发了我的朝气,却也将洞内的妖怪们的魔性激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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