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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

半个月前,我从仓禹宫逃跑的时候,杏花开的正好。如今我被仓禹宫赶了出来,又跪在门前,已开始落英缤纷。虽然我这样做,有做戏的成分,其实心里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毕竟这里是养我10多年的地方,如何说割舍就能割舍的。若是,真的能够回来,我想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人总是在得到的时候不懂珍惜,在失去以后又后悔莫及,真是奇怪。

仓禹宫已经人去楼空,不复往日的繁华。原来,一个门派的兴衰就是如此的简单。我在宫前已经跪了3日,那石狮上的花纹,也已经数了数遍,师姐仍未给我开门。

我知道,她不会再理我,但我仍固执的跪在那里,其实我之所以回来,并不是为了见到师姐,而是等一个人。

春雨稀疏,打在脸上,并不觉得疼。我终于闻到了青竹的清香,一把竹伞覆盖上来。沉寂的心,蓦然的悸动了一下。我知道我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眉如春山,眼似秋水,青衫玉箫,站在我身后,默默为我挡去风雨。

我抬起头,眼角噙的泪水夹着雨水流下,却在一瞬被苏陌拥在怀里。

“你这是何苦,既然仓禹已经不能容你,便随我而去吧!天涯海角,总会让你畅意平生。”苏陌的声音,如漂浮在云端的雨丝,润物无声,却声声打在我的心台。

我展颜,仿佛风雨中,终抓住一根浮木,再也不想松开。

竹林深处,苏陌用青竹搭了一间茅屋,有燕子在檐上做巢,飞来飞去,无忧无虑。竹藤搭的桌上插了一瓶鲜花,清新淡雅之气,氤氲满室,大有世外桃源之感。我躺了三天,才恢复了力气。撑起身来,摸了摸心口的水镜,确定它完好无损,便抬头看向苏陌。他长身站在在窗前,手拂玉箫,亭亭而立。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这美景,有家的温馨,让人不忍打破。

我的本身虽是一把无主的剑,但此生却想自己好好把握。我被师姐从仓禹山赶下来的时候,虽然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却对苏珞有做太多的期望。但是事实却比我的想象残酷的多,我选择了相信苏珞,苏珞却又将我送回了苏陌身边。

有很多人倾羡帝王之家,却不知道帝王之家也有帝王之家的苦涩。在这权力与欲望的顶峰,一切都那么冷冰冰,让人不寒而栗。所以爱上帝王之子,或许正是我的悲哀。

我没有兄弟姐妹,虽然有几位师兄和师姐,却一直相处的很融洽。我不理解的是,生在帝王之家的苏珞为何会对自己的哥哥苏陌有那么深的仇恨和防忌。我感觉眼前的幻影正在慢慢破碎,却仍不忍拒绝他对我的请求。我想,就当还自己初恋苦涩的一个心愿吧,就当还自己的梦一个情!

我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黎明。晨曦从山上洒下来,将这个不大的小镇,包裹的金灿灿的。路上的行人还稀稀疏疏,仿佛整个小镇还没从梦中醒来。

记得我与苏珞有一个彻夜的长谈,他问我可愿助他成就一番大业。虽然我曾设想我未来的夫君该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却从没想过男人们心里要追求什么。我被他的宏图所魅惑,心一下子活了起来。我知道我已经滑进了命运的深渊,再也不能自拔。火烛渐渐燃尽,我看着不断飞向烛火的飞蛾慨叹,原来人与蛾,并没有什么不同。当那些幻梦逐渐清晰,我仍要回到现实。

我记起了我是一把剑,却不知道我的本身有什么特异之处。按照道理讲若本身是什么物件,那么即使修成人形,也会带有一些本身的特质。例如野兽类的,便有了动物的敏锐灵巧,鸟类的应该会生出翅膀飞翔。花妖妩媚,木石沉实。我现在开始后悔,在师傅临终之前既然我已经记起了自己的本身,却忘了问清楚法门。

首先我不知道我如何化回本身,就是如何在本身与人形之间转换。其次,我不知道有着轻颜剑本身的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例如,会不会比较坚硬,不怕任何伤害,或者我比较尖锐,可以穿破一切事物。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必须找什么东西做个试验。若是我有不败之身,那便再也不用怕任何危险。这特质我喜欢,那样的话,我本身就是一副铠甲。我又贪心的想,若我还能无坚不摧,我也不会拒绝。如此攻守兼备,真是羡煞了我!

我怀着极其好奇的心情,找了一把小刀,试着扎了一下我的胳膊,却立时血流如注。用火烤了一下,更加疼不可言。

我立时悲催了,为什么我的本身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特长啊!

苏陌看我不断的摧残自己,不明所以,诧异的问我:“你是不是精神受到的打击太大?但是即使再大,也不至于要自残吧!”

我瞬时石化:“那就怪你跟我的思维不在一个步调上,我是在做研究,不是自残!”

我想我是不能告诉一个凡人,我是一把剑所化成的人,我在做特质试验。本来他就看我有些不正常,若是告诉了他,他肯定真的以为我得了精神病。

苏陌还是不理解的“哦?”了一声。

我想来想去,感觉自己的行为,好像是有些怪异,便只有放弃了这个想法。关键是真的疼,即使真的有这特质,我也不想再试。

但是过了一会,我仍是不甘心。若是我的本身是把剑,那是不是要放在用剑人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或者看到舞剑,我是不是有些心灵感应?

我望了一眼苏陌,可惜他总随身带了一把玉箫,所用的武器并不是剑。从而,我想我的前世与他显然是没有关系的。那会不会他前世是用剑,这世改用玉箫了呢?

我又试探的问他,我说:“苏陌,你平时都用什么武器?”

苏陌坦荡的一笑:“自然是我手中的玉箫。”

我问:“那你是不是也偶尔用剑的?你看,剑舞起来,翩若游龙,婉若惊鸿,再配上你这一身酷呆了的青衫,必定是养眼的很。你要不要试试?”

他想了想:“世间万物,皆可作为武器,没有好的兵器,只有好的武功。若是舞的好,什么武器,都炫目的很。我倒也不排斥用剑,但是还是箫用的顺手了些。如今听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心动,只是这里哪里有剑让我舞?”

门前的竹林随风簌簌而动,清脆挺拔。我随手折了一根竹枝:“就像你说的,世间万物皆可舞来,你便把这跟竹枝作为剑试试,看你的修为是不是可以摘花为器,折木为剑。”

苏陌摆手:“我还没到那造诣,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纠缠:“你就试试吧,试试又不会怎样!”

苏陌仍不动,不知道我有什么怪异的目的。

我有些怒了:“你就不知道迁就我一下,你看我身心刚刚遭受了打击,你就当逗我开心不行吗?”

苏陌说:“可以换一种形式吗?要不我给你吹奏一曲,散散心?”

我说:“不好,我就喜欢看你舞剑!”

空中有几只鸟鸣啾啾,仿佛在看热闹。我指了指竹枝上的落鸟:“你若是能一剑将那只鸟击落,我会很开心的!”

苏陌无可奈何的接过竹枝,微一抖动,便生出蜂鸣之声。看来,他的造诣果然已经很高很高。他再望了我一眼:“你确定要杀生?”

我立时崩溃:“这哪跟哪啊,舞一次剑又不是要你杀了那鸟。”

苏陌低头微一凝思:“也是,那便看我如何抓住那只鸟!”

风吹过,苏陌轻叹一声,却不见他如何动作,只一个回旋,空中一道玄色的衣摆飘动。翠绿的竹影晃动成一道扇形的光幕,将落叶卷起,再看时,他已回到我的身旁,手里握着那只翠鸟。

我呆呆的看了一眼,无话可说。

我想,看来我与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果然是无缘的。因在他舞动竹枝的时候,我竟然一点都没看懂,更不用说有什么心灵感应。而若想发掘我剑的特质,看来还得等见到苏珞的时候,再想办法。

但我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还是给了他一个灿然的微笑报答。

苏陌修长的身影,立在当地,温和的望向我:“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苏陌:“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却原来,为了美人一笑,便是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大窘,扭着衣角,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知道我这样暧昧的接近,会如何作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之于苏陌是这样,苏珞之于我,又未尝不是?我与苏陌和苏珞,从一开始便是错过。这样的错过,到底会有什么结果?

屋前浮云游动,天气大好。苏陌回头,看我虽恢复了精神,却仍痴痴呆呆的,便走过来:“若是觉得大好,你能否带我去领略一下仓禹山的风光,也好散散心。”

我曾贪心的想与那个人一起游遍花丛,却一直未能如愿。此时,眼前之人,向我伸手,我终迟疑的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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