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阻止自己做梦,更无法阻止在梦里梦到他。
很多时候,我一看到他,浑身的细胞就可劲地朝他聚拢而去,这时常令我心乱神迷,于是拒绝被踌躇打得一败涂地。最初的几十年里,我在慌乱中追求着,追索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我眼前只隔着一层朦胧,我却如何也戳不破,而鲜血总能缓和我身处混沌中一触即发的癫狂。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却能暂时将起初终日缠绕我的厌恶之情驱逐的烟消云散。
然后每一次清醒之后都会袭来比之上次更加沉重的痛楚。忧伤之中夹杂着渴望,又有多少人能真的理解这种感受呢。
“莱斯特,莱斯特。”这个名字魔咒一般紧紧箍着我,他的一举一动时常延缓了笼罩在我心头的疑虑与茫然,我痴迷着黑夜的优雅与残酷,却又从心底死死抵制着享受它的方式。这种挣扎与刺激饱胀着我的血管,令我发狂。他时常漫不经心的大笑,脸上带着些许嘲弄,我自然也毫不客气的回敬他,然而每每此时他那银灰色的眼眸总会闪动别样的光芒。复杂得令我难以形容。
在他那大起大落的各种神色之中,唯有一种,我不曾见过,或者说,在它刚起端倪时就旋即转瞬即逝,那就是“挫败”。我在克劳蒂亚(Claudia)脸上见过这种神情,在我创造玛德琳(Madeleine)的那一晚,她脸上那种无助的挫败感彻彻底底地粉碎了我所谓的坚持。还有阿曼德,在我和他相处的最后那个晚上,他转身离开我之前脸上就带着那种神情。
“你什么都不在乎。”当阿曼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收缩了一下,可我真的曾经太在乎了。阿曼德起初的指引让我着迷却也最终让我认识到了我所追寻的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所以莱斯特从来不解释,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开始慌乱,我不敢再想那个名字。然而内心的空白却如墨西哥湾的飓风一般将我吞噬得体无完肤。
一种近乎癫狂的渴念驱使着我回到新奥尔良。一踏上那片土地,那种熟悉的气息令我浑身颤抖,我想见到他,很想见到他。这个城市那种势不可挡的呼唤扯着我腿上的每一处关节朝着一个地方移动。
二十世纪的新奥尔良的街道上,已经很少积聚污水。我久久地徘徊在花园区的那幢老房子附近,晚风卷动着残破的窗帘,月光幽幽地照着生锈的围栏,映出一种妖异的红。我却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但我却坚信他一定就在新奥尔良,就在这里。
我心中酸楚一阵翻涌,新奥尔良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死死地攫住了我,我强迫症一般的生怕遗漏任何——
直到我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方才的那一面让我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笑容一如当年,他眼眸流转的兴奋与激动凝成一股暖意流遍我的全身。莱斯特,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明晚,明晚的旧金山,莱斯特,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