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西市转了一转,真是眼花缭乱。
琳琅满目各国新鲜玩意占据了视线。李湘峣多数都是见过,独孤静乐亦是不例外,虽是宫中俱有,但过于华美,失去了那种原生的特质,也就失去了本来的韵味。
独孤静乐倒没有那么多顾忌,可李湘峣想起李林甫叮嘱的安分守礼,再想到自己以后老死深宫,她就没了兴致。在独孤静乐看来,李湘峣还是一副放不开的样子。独孤静乐道,都出了皇宫,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你看你出宫,也没人多说一句不是,你还担心什么。
李湘峣朝独孤静乐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独孤静乐笑道,真难看,在这样笑,我舅舅该不娶你,另娶她人。李湘峣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独孤静乐连忙捂了嘴,李湘峣忙道,静乐,你别急着走,把话说清楚,信城公主对你说过什么?
阿布早就盯上衣着上等的二人,朝二人大喊道,二位姑娘,您看这镯子太适合你们。
独孤静乐看向波斯商人,找到救星一般,忙道,提她们做什么,快去看看,看起来很漂亮。
独孤静乐拉着李湘峣走到阿布身边,阿布朝不远处的李扩递个眼色。李湘峣注意到这个波斯商人有异,顺着其目光看了过去。
这个绒毯是何价钱?独孤静乐问面前波斯商人,阿布拥有漂亮的眼睛,用着流利的长安话说着价钱。这叫独孤静乐想起前几日乐游原的那个念念不忘的胡人。阿布一边心虚看着李湘峣,一边应答这独孤静乐。
李扩本来趴在延寿坊的门前静观其态,可李湘峣望来一眼,李扩立刻收回了身子。阿史那归信忙问,你怎么?李扩眼珠乱转,他道,我小姑姑可能已经发现我。
阿史那归信越来越怀疑李扩心存意图不轨。
李湘峣心里犯嘀咕,方才那人怎么那么像李扩呢。
独孤静乐性子活泼,她最喜欢看这些胡人,也很喜欢着胡服。如今看了波斯商人,独孤静乐有些离不开眼。李湘峣小声道,静乐?独孤静乐指着说,这个我要了。随后小声对李湘峣耳语。李湘峣点点头,替她付了钱。阿布一动不动,似乎还不想给独孤静乐绒毯,他问,小姐,你不如把这玉镯也拿走,我算你便宜。
李湘峣看着独孤静乐,独孤静乐心想,强买强卖?独孤静乐道,不买。李湘峣摇头说道,不需要,我只要这绒毯。
阿布不情不愿,但还是将这绒毯递向二人,他趁着二人不注意,又朝李扩递了一个眼色。李扩向阿布点头,李扩伸出头来,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谁曾想到,这个波斯商人却在背后大喊,这两个女人不付钱。
李湘峣猛然转头,阿布直勾勾盯着李湘峣,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看着她。独孤静乐一愣,只道,你说什么,我们哪里没付钱。李湘峣有些奇怪,走到阿布面前,说道,这个绒毯我付钱了。
阿布倒是很有底气的说,我那个玉镯呢。
我并没有买你的玉镯。独孤静乐好脾气解释道。阿布有着李扩撑腰,他底气十足反驳道,胡说,你把绒毯打开。
李湘峣依言将绒毯打开,啪的声音,那玉镯从中掉落,碎成两半。这时她才明白,原来是他将绒毯递向她时,已经藏好玉镯。李湘峣此时百口莫辩,况且这里还是西市,来来往往都是商人,若她此时承认此事,便是有损大唐声誉,可她不承认,又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就算她说出实情,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真是哭笑不得,她与独孤静乐难道会偷一个小小的玉镯。二人俱是皇室宗亲,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粗制之品。
李扩朝阿布笑着点头,示意他做的好。
这时阿史那归信却笑言,你会保证你那个小姑姑不告诉你的祖父?
李扩道,一定不会,祖父不准小姑姑出宫,小姑姑是不会叫祖父知晓她出宫。那个独孤静乐脾气不小,阿布怕是有苦头吃了。
独孤静乐知道此事有些难办,她小声对李湘峣说,人越来越多了,她就是诈我们。李湘峣小声道,不过一点钱的事情。独孤静乐哼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姐,你看是给钱,还是如何,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是告上官府。阿布不知自己大祸临头。
好好,我付钱。说罢,李湘峣想息事宁人干脆拿出钱袋,欲要付钱,阿布瞄了她一眼钱袋,便狮子大开口道,十两。李湘峣惊道,十两?独孤静乐又道,我们怕她干什么,不给。
你到底想怎么样。它哪里值十两。独孤静乐问阿布。
我波斯与大唐来往,需要诚信,可是姑娘,你做这样的事情,如何叫我等安心,难道你还不需要多付一些,来表达大唐的诚意?李湘峣不情愿点点头,只想快速息事宁人,现在百姓越来越多,她道,这样,我先付这些,我先回家取一些,我再送回来。
阿布冷笑不同意。李湘峣有些生气,道,你要如何。这一句话问到阿布心坎,阿布也不知道李扩到底要怎么样。他看向延寿坊,不见李扩,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该如何收场。
独孤静乐可不想这么吃亏,阿布突然察觉独孤静乐并不好惹,李扩又没了踪影,他连忙换了语气,这个,这个,不如这样,二位姑娘,把你身上值钱之物抵给我。诶,这个玉镯倒是漂亮。
独孤静乐没有玉镯,原来他是看上李湘峣的玉镯,他倒是慧眼,这个玉镯确实价值不菲。
但如今这个情况,似乎这是唯一的选择。李湘峣当然舍不得这与宝石镯子,独孤静乐一下气从心头涌出,厉声道,你一个小小波斯商人,如何在我大唐放肆。
西市来往俱是胡人,独孤静乐话中虽是只提到波斯,可有心人听到,便会想到自己的国家。阿布听后,当然不喜,波斯再小,也是自己国家,也不能接受他人不满的嘲讽与羞辱。他不满道,姑娘,我小小波斯还入不了姑娘的眼?那什么才能入了姑娘的眼?契丹,奚国,回纥,吐蕃,还是南诏?还是你都瞧不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胡人顿时围了上来,容貌不同,服装各异,独孤静乐双眼透出害怕,可气势仍是凌人的样子。
阿布冷言,姑娘瞧不上我们这些小国,是否也瞧不上我们这些胡人呢?
阿布三言两语,将矛头转向独孤静乐。独孤静乐不知所措,虽双眼稍有惧色,但也没弱了气势。李湘峣皱眉道,只是一个玉镯,怎么能说到国事?阿布鄙夷看着二人,人群中亦有胡人也在说,真是过分,原来我们在中原人眼中就是这样低下。
李湘峣忙道,不是,不是,我们绝无此意。
又有人说道,看二位姑娘衣着精美,想来是宫中之人?难道皇宫之中就是这样说着我们胡人?
独孤静乐气道,你们胡人本就臣服我们大唐之下,还要管着我们怎么说。
西市其他各国之人,听到此话,怒目相对二人,甚至一同骂讨独孤静乐。
李扩哎呀一声,叫苦不迭,这个独孤静乐还真是会惹麻烦。他一直朝阿布使着眼色,可阿布完全不理李扩,完全沉浸在愤慨之中。他忙去找阿史那归信,阿史那归信根本无暇顾及李扩,李扩也不管他在做什么,直接将其拉至门口。阿史那归信听着人群纷乱的争吵,将两位女子围在中间,面色突然沉了下去,李扩忙道,你先别生气,虽然独孤静乐惹了麻烦,可你现在出去不是时候。
阿史那归信再次看着乱哄哄的一群人,他心想,这都是李扩惹出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