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言术顶着一双黑眼圈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伸着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睡眼惺忪地扫视了四周,没有见到赫连墨央的身影,轻松地呼了一口气。昨晚知晓了赫连墨央的真实身份,言术虽然心有余悸,却不得不鼓起勇气留在房内,天知道这冷酷无情的七皇子什么时候会疯起来伤害慕枕音,那师父那里可就更不好交代了。这一晚上,言术是战战兢兢地趴在桌子上勉强浅眠。到了临近黎明,才真正地睡熟。
赫连墨央踩着道路上细碎的小草,一路轻步前行,下过雨的花园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沾染在墨色衣摆上,时不时拂过铺满水珠的绿叶。
“喂,你是谁?”一声稚嫩却满是威严的声音在赫连墨央的身后响起。
脚步停顿,瞳孔微缩,赫连墨央转身的同时甩开衣袂朝前行了一个大礼,“不知国主在此,如有冒犯,还望海涵。”
南琮庭见站立于庭中的男子,一身墨衣,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王族风范,既能不见人,便知道他是南焱国主,这人应不是平常之辈,便抬手客气地说:“冒犯倒是没有,只是朕在这花园里练功,见有人路过,来瞧瞧罢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必多礼。”
“谢国主。”赫连墨央抬头看向南琮庭,一阵风吹来扬起身后黑色长发,外袍也随之飘扬,风卷残花落叶在地面拂过,停留在树叶上的雨珠也纷纷落下。南琮庭虽为男子,却也是被眼前这如画般的景象震慑住,这世间有如此俊美出尘的模样已是少见。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南琮庭愣愣地说了一句。
赫连墨央微微一笑,“国主谬赞。”
南琮庭顺着亭子的台阶走了下来,站到赫连墨央跟前,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仰着肉嘟嘟的小脸看他,“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宫内之人?”
“名字粗鄙,不足以提起。”赫连墨央低头看向南琮庭的眼睛,“若国主没有别的事情,且容我先行告退。”向来他就不习惯跟孩子打交道,没想到第一个接触的小孩就是南焱国主,而且这国主,明显已经被美色蛊惑。
“没什么事,就是挺好奇的,既然你不肯讲名字,那我喊你俊男哥哥怎么样?”南琮庭一脸正经。
赫连墨央强忍着提起小孩来一顿教训的冲动,嘴角抽搐着:“国主还是叫我墨哥哥吧。”
“墨哥哥,墨哥哥……”南琮庭认真地念叨了几遍,随即仰起灿烂的笑脸,“可以,那以后朕就喊你墨哥哥!”
赫连墨央看着南琮庭如此天真无邪的样子,虽说不上亲切,却也是心底有些柔软,可怜南琮庭小小年纪就失了双亲,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面对如今这血雨腥风的局面,着实让人心生怜惜。
“墨哥哥,你一大早来这花园干嘛?”南琮庭又想起最开始的话题,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闲逛。”赫连墨央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墨哥哥肯定不是宫内之人了,这里可不是你可以闲逛的地方。这可是婧裳姐姐的花园,外人不得入内的。你赶紧离开吧,我不会告诉婧裳姐姐的。”南琮庭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寝宫,拉着赫连墨央的衣袖悄悄地说。
赫连墨央先是一愣,心生好笑,却也只能点头谢过南琮庭,毕竟这小孩子确实是为他好。眼神看向南宫婧裳的寝宫,眸底情愫涌动,这女人他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墨哥哥……”南琮庭见赫连墨央呆愣的模样,便拉了拉他的衣袖。
赫连墨央回过神来,低头尴尬一笑,望进南琮庭澄澈的眸子里,心生不忍,淡淡地说:“这宫里不平静,还望国主莫要轻信他人,今日见到我的事情,不要告诉他人。”
直到赫连墨央转身离开,南琮庭还呆立在原地,一方面是被赫连墨央那勾魂夺魄似的丹凤眼给迷惑住,一方面是年纪尚浅无法猜透这话里的深意。但是墨哥哥帅啊!说什么都是对的啊!想着想着,南琮庭又是一脸仰慕地看向赫连墨央消失的方向。
与此同时,寝宫内的南宫婧裳从睡梦中惊醒,一身虚汗黏黏腻腻,唤来了巧言服侍,洗了一把脸之后,才有些精神。不经意间看到巧言额头上的淤青,便开口问:“你这额头是怎么回事?”
“小的……”巧言抬手挡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猛地跪倒在地,“娘娘,小的昨晚去找七殿下,知道他在一个北凰使臣的房里,就……”
听到赫连墨央,南宫婧裳眸色微动,抬手拍到梳妆台上,狠狠地说:“谁让你去找他的?!”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的本想为娘娘分忧……却不料会被发现……”巧言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本宫已经提醒过你,不要太自作聪明,你现在是拿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南宫婧裳站起身子,甩开宽大的衣袍,垂着眼睑居高临上地看着巧言。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巧言抬头看向南宫婧裳,眼带期许地问:“难道娘娘不想知道那夜黑衣人的下落吗?”
南宫婧裳眼神一黯,“你知道是谁?”
“小的不知道,只是昨夜七殿下在北凰使臣的房里,这难道不奇怪吗?七殿下素来不喜与人打交道,更何况对方还是北凰国的人。”巧言见南宫婧裳的表情有些动摇,便鼓起勇气挺直了身子说。
南宫婧裳听着巧言的话,心里生了几分狐疑,赫连墨央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若不是重要之人,他怎么可能深夜造访。
“娘娘,昨夜奴婢似乎还听到屋里人说什么孤男寡女……那黑衣人会不会是女的……”巧言试探性地说,一边用眼神仔细观察南宫婧裳的表情。
女的?南宫婧裳眉头微皱,细长的凤眼里覆上狠厉,袖子里的玉手暗地攥紧,“你还有听到什么?”
“奴婢无能……只听到这些……”巧言失落地低头。
南宫婧裳低眸看了一眼巧言,语气缓和了些:“凭你的能耐,能知晓这些,已是不易,起来吧。”
“谢娘娘谅解。”巧言欣喜地行了礼,站起身子,走到南宫婧裳身边,笑意盈盈地问:“娘娘,您可有计谋?”
南宫婧裳斜睨着巧言,久久不说话,收回眼神时,脸上已有胸有成竹的得意神色,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不施粉黛的自己,淡淡地开口:“巧言,伺候本宫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