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格格们均被派住在储秀宫,每日多是学习歌舞礼仪以及宫里的规矩。而每日闲暇之时,便有一些格格忙着成群去给太后,皇后和各位有较高位分的嫔妃请安,以求留下好印象,还有一些,总会找借口出去闲逛,期盼着偶遇哪个阿哥。
看着她们来去匆匆的身影,瑓璟冷笑:“一帮攀附权贵的女子。”她的心不在这,这里不是她梦想的地方,她相信,只要足够低调,便不会在任何人的心中留下印象。
“——璟姐姐?”一声伴着欢喜又略带怀疑的话语直冲瑓璟。她转身,自从进了宫再没笑过的脸上有了一丝喜色:“葶萱!”说着朝来人跑过去,忙携了手问好,再舍不得放手。
珂里叶特葶萱与富察瑓璟自幼相识,幼时两家离得近,常在一起玩耍。葶萱的阿玛有正妻,还有好几房侍妾,而葶萱只是一位绣娘所出,因此自小不得长辈喜爱,反而常遭到嘲弄与委屈,自从她娘死后,在自家府中更是没有了一点地位,所以以前常到富察府避难。
“有姐姐在,我便不会再怕了。”葶萱长吐一口气。
“宫里的日子不知多难熬,时刻要小心自身平安,你我不是孤身一人,咱们要同心同力,互相扶持走过这一年。”
“一年?怎么,姐姐不想入宫入府吗?”葶萱疑惑。嫁入宫门王府是多少女子日夜祈求的愿望,这意味着个人的荣华和家族的兴旺。而且瑓璟家世很强,很有入选的可能。
瑓璟遥望窗外,目光缥缈:“我毕生所愿,不过是得一心人,希望嫁与布衣黎民草草一生,平安快乐终老,否则宁愿孤苦一人走完一生,哪怕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想在宫门王府中时刻担心自身安危与荣宠。”
葶萱依靠在瑓璟身上,头放在她肩上,声音轻而柔:“我得留下,我想留下,我在家中没有一点立足之地,我不能回去。”
瑓璟揽着她的肩:“我想你好好的,愿你能获青睐与恩宠。”
葶萱摇摇头,无奈地苦笑:“姐姐,恩宠对我真的不重要,我只求好好的活下去,不再活于人下。”
瑓璟闭眼:“你能这样想,终究是好的。”然后起身,走进内殿,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一对步摇,插在葶萱头上,满意地点点头,笑说:“很好看。去吧,给皇后请安,多走动走动,得些眼缘。”
葶萱很欢喜,摸着头饰,忙说:“谢谢姐姐。”
瑓璟拍拍葶萱的手背:“客气什么,快去吧。”
“哎。”望着葶萱欢脱离去的背影,瑓璟不知道该替她感到幸运还是悲哀。
人各有命,一个人的一生轨迹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如他似她,所有人都会走向与最初的自己相反的道路。看不穿,猜不透,无力改变,唯有默默承受。
看着四四方方,空旷的宫室,瑓璟突然感到心很累,之玓去浣衣局送衣服了,此时身边没有一个人。终究决定去附近走走,也不想成天闷在屋子里。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相貌不是最出色的,不会被过分注意,只拥有一颗平常心罢了。
走在冷冷清清的百花园,此时应属皇后宫中最热闹,她看到一朵黄牡丹开在风中,便蹲下,刚想凑过去嗅花朵的清香,就听见远方传来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弘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额娘无宠无位分,你自己也没本事。”嚣张的声音越来越大,使瑓璟不得不停下去听。
弘历?那不是那天见的?瑓璟皱了一下眉,不由自主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就见两个同是十来岁的少年在推搡着另一个人。那人只是瞪着他们,也不说话。“果然是他。”瑓璟眯着眼,心里对那两个人脸上的蔑视很是不满,所以怒气浮现在脸上,不顾花盆底鞋保持不好平衡,就不经大脑思考的冲过去了。
“你们干什么啊?”瑓璟一下子推了其中一个人一个趔趄。那两个人瞬间有了一丝慌乱,不过又恢复了镇静。弘历大惊:“你?”瑓璟不理他,朝着那两个人就说:“深宫之中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太大胆了。”那两个人不屑,不觉冷笑:“大胆的是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这么说话?”瑓璟心慌了一下,但想此时到底是自己占理,况且一年后与他们再不相见,有什么可怕的?若是王孙公子,或许可使自己落选。想到这些,瑓璟底气足了几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看你们这卑劣的行为,便知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
“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那被推倒的,身穿暗红色衣裳的少年已是大怒。
“你敢!待我去禀告皇后,有人在宫中横行霸道,徒惹事端。”瑓璟倒是无所谓惧,仿佛女中豪杰一般。
听到皇后,两人的气焰顿时小了下去,支吾了一句:“以后别让我们见到你。”说完便快步走了。
”你没事儿吧?“瑓璟看向弘历。
“多管闲事。”没想到弘历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说她。瑓璟顿时怒火涌上心头,望着弘历鄙视的目光,她极力克制着情绪,缓缓说:“我自以为和你相识一场,才来管这闲事,还生生得罪了旁人,你倒好,真是不识好人心,如此想来,还是你活该了,是我自作多情。”说完,白了弘历一眼就要离开。转身的瞬间,只听到弘历低落又带酸楚地说:“我出身卑微,便只能这样委屈求全的生活,别无他法。”“出身既已不能决定,才要更高傲,努力不猥如蝼蚁。”弘历低着头看她:“好罢,方才是我急火攻心,失礼了。”瑓璟冷着脸:“你知道就好。”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弘历抬着头看天,为缓和一下气氛,故作轻松地问:“快申时了,你饿了吧?”
瑓璟想了想:“有点。”弘历拽了一下她的衣袖:“走,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