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丝鲜血从雨妃口中渗出,她的嘴微微张合着,如空魂般的气息从她口中呼出:
“原、原谅娘,娘不可以再那么自私了。
娘已经做叛国徒了,决不可以再做灭国人了。这些年来裘国百姓省喝俭用,受苦折磨,众多水库亦已经被抽干了,如果娘再不死,新一代的雨仙就不会产生,裘国就不会下雨,会陷入旱灾,裘国百姓就会因缺水死亡,最终裘国就会慢慢地走向衰落,灭亡。”
“希望娘这次自杀能减轻……
“咳咳……”
雨妃喘急咳嗽,含泪微笑:
“其实能见证着你长这么大,娘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只可惜……咳咳……”
雨妃强烈咳血,用尽最后一口气,“童儿,关于蛊咒的事,问、问苗……”
眼睛一闭,双手一松,雨妃就此永眠了。
“呜呜……啊……娘、娘……”
浦童抱紧雨妃,嚎着嫩嗓,痛哭喊叫。
“不要,不要啊,童儿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娘,娘啊……你醒醒。”
浦童摇着双眼紧闭的雨妃,但她依然气息全无,毫无动静,最后浦童绝望无力地滑落,跪倒在地。
一夜之间,全然变换。
烟雨宫到处挂满了长长的白绫,夹风随雨,妻厉飘飘……
原本秋寂沧凉的一切瞬即变得寒寂悲凉……
“呜呜呜……娘……呜呜,啊……娘。”
裹着丧服的浦童跪在雨妃的灵位前哭个不停。
身穿龙袍的皇上,站在浦童面前,背对着他,峻脸严肃,铁冷的眼神望着雨妃的灵位,一柱香也没上,一个弓也没鞠,一滴泪也没流,就单单站在那里望着灵位,一眼不移,一言不语,一动不动。
秋风呼啸,童声呜呜,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皇上缓缓转身,硕大的身影灰暗地挡再浦童的身前,映在他身上。
“呜呜……皇阿玛,娘不要童儿了,呜呜呜……”
浦童哭着鼻子,红肿着眼睛,缓缓抬起头仰望着皇上。
“废物就会哭,真是窝囊废中的窝囊。”
皇上不屑而冷淡地瞥了浦童一眼,毫无怜惜与安慰。
“皇族子孙只许流血,不许流泪。
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不马上跟随雨妃一起死去,要不马上止泣,继续当你的王爷,从今往后不许再踏进烟雨宫半步。”
皇上冷冷的口吻,威严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怜悯与疼爱。
浦童毅然抽了抽鼻子,渐渐止住了哭声,嘶哑着童音:
“皇阿玛,我选择第二种,但你可不可以允许童儿在烟雨宫再陪娘一晚后,明天才搬离烟雨宫。”
皇上一向以来旨令如山,一旦发出的旨意,难以改变,更难以收回。所以浦童也不想再求饶什么,只希望皇上能答应自己一个小小的请求。
另外浦童不是怕死,而是雨妃这么千辛万苦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他决不可以就这样轻易死去。
“嗯。”
皇上沉重的“嗯”了一声后,甩袖提步离开烟雨宫。
他远远离去的高大背影竟然显示出丝许落寞阴影……
……他最爱慕的却又始终没爱过他的那个女人死了,尽管他是一君之主,冷漠威严,但也藏不住自己内心的悲痛苦恨与落寞之情。
秋风萧瑟,在这白绫乱晃的夜里,苗大娘紧紧地将浦童抱在怀里,安慰着他弱小而受伤的心灵。
哭得双眼红肿的浦童躲藏在苗大娘的怀里,嘶哑着声音请求她讲雨妃的一切经历。
苗大娘哀叹了一口气,祥细地说起雨妃的身世、遭遇等等。
从苗大娘叙述口中,浦童得知造成这一悲惨结果的罪魁祸首就是荒郊国的当今皇上,即自己的皇阿玛。
如果当初皇上拜访裘国时,不在酒中下药罐醉雨仙,强行玷污她,雨仙也不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
浦童抽吸了一鼻子冷气,内心暗下决定:
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让他们欠娘的“债”通通归还。
“小童王爷,睡觉吧,不要想其他的了。”
苗大娘唤了唤在发呆思想的浦童。
“不,小童还不想睡。苗婶婶,小童喜欢韭儿姐姐,小童不想韭儿姐姐死,你能告诉小童解蛊咒的方法吗?”
浦童从苗大娘怀里探出小脑袋。
苗大娘一愣,不知如何反应,疑信:
“你喜欢我的女儿,韭儿?”
“嗯,苗婶婶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喜欢韭儿姐姐的。”
浦童低下头,自责般歉意满满的。
苗大娘微笑一下:
“傻小子,你还小,根本还不懂什么是爱情,所以韭儿会没事的,你放心就好,不要责怪自己。”
但苗大娘始终心悬一线: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啊。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吧!
“真的吗?”
浦童黯然失神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笑意。
“嗯,真的。”
苗大娘抚了抚浦童的小脑袋,接着道:
“不过你还是要记住抑住蛊咒有截咒、解咒、封咒三种途径。”
“三种?怎么解?”
浦童摸不着头脑,皱了皱眉。
“苗婶婶现在就解释给你听,你一定要记住。”
“嗯。”
浦童重重的点头,专注听着。
“一、截咒就是让已启动的咒毒中途停止作用,从而保住你深爱的人的性命。而要想达到截咒的效果就必须让你深爱的人痛恨你,不可以对你有一点爱意。一旦她对你无了恨,咒毒又会继续运作,以致于取她的性命,所以她对你的恨一定是一辈子的,才会永远不受咒毒的折磨。
二、解咒是指解开蛊咒,你深爱的人可以不受蛊毒折磨而平安存活下来。但是解咒的方法很残忍,就是必需要你亲手杀死你与深爱之人所生的第一个孩子,解咒才得以起效。而且就算是解咒了,蛊咒依然还会牵涉到你的后代,伤害你后代人的深爱之人。
除非找到封咒的方法,封咒是最好的途径,不过至今却仍然……”
苗大娘的话突然中止了,她放下浦童,自己急忙走开了。
窗外,刀光剑影,灯火闪烁,传来一带头侍卫的声音:
“快给我搜,她们肯定还在里面的,老妖婆害死的雨妃,罪恶深重,抓到她,一定有重赏。还有那两个小妖女也不可以放过,都给我搜。”
“是。”
其他众侍卫齐声应喝。
老妖婆?小妖女?暗喻明讽是指苗大娘和她的两个女儿,韭儿和苒儿。
她们怎么会害死雨妃?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了。
人多势众,乱哄哄的一阵,烟雨宫一下子被搜得人仰马番,乱七八糟,但最终只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走,到别处去搜。”
一令命下,侍卫们遣离。
一瞬间,烟雨宫恢复了寂静,但却变得面目全非。
浦童紧紧地抱着雨妃的灵位,倦缩在一个角落里,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内心冰冷……
一夜未眠,又是朝阳初起时……
一早传来私语:
“苗大娘真惨,听闻昨夜潜逃时,她和她的大女儿都被乱箭射死了。”
“好像还弃尸荒野了,好可怜啊。”
“听说那个小女儿还没抓到,生死未卜……”
“管好你们自己的嘴,歪管别人,烟雨宫都变废宫了,我们还是明智点,快去新主子那里报到吧。”
一连串的八卦阴阳怪语,刺激着浦童的幼小神经。
雨妃死了,韭儿也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和最爱的女孩都死了。
从此他的心也死了……
浦童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双手交叉紧紧地将雨妃的灵位抱在胸前,迈步离开烟雨宫,朝着烟云宫进发。
浦童走在路上,神魂失守,眼神淡漠,惊吓到了不少路过的公公和宫女。
来到烟云宫门前,不知情的公公热情的上前迎接,提起腔调,嘻笑道:
“浦童小王爷,你来了,来来来,让奴才帮你拿东西,带你进去。”
公公完全无恶意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取过浦童手中的灵位。
“滚开。”
不该出现在孩子眼中的一个冷恶眼神凶狠地瞪向公公,冷寞的童声刺骨寒凉。
浦童的无情冷音,惊愕得公公不敢动作,整个人定住了。
连平常最善良纯品的浦童小王爷也会变成如此凶恶冰冷无情的地步。
唉!真可怜,人还那么小就变成了这样。
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