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步龙桀一声闷哼,倒抽一口冷气,徒然松开了怀里的萱宛怡,一手握着留着鲜血的嘴,一手握着两腿间,痛得连连后退,最后无力地弯着腰靠在墙上,额头飚出冷汗,仿佛浑身被抽了筋,一双怒目狂暴地瞪着面前仿若无事一般的人儿,她正在整理自己身上微皱的军服,还正了正皮带。
这次步龙桀全情投入,没有防备,可被萱宛怡咬得恨了,尤其是下面一脚,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萱宛怡悠然看着他,和这种人对抗,必须心里足够强大。
她也必须忍,眼看丽都战火四起,自己京城遗少的身份和幽兰社已经众矢之的,所以,自己背后必须有个强有力的支持,哪怕这人是狼是虎都不重要,只要他有足够的实力,足以支撑自己到强大的那一天!还不会让自己觉得欠了对方的。
所以,步龙桀是不二人选。
“你也真够下得了狠手!”步龙桀咬着牙根吐出几个字。
“逼急了绵羊也会变成饿狼!”萱宛怡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闷下,压了压自己狂跳的心,努力平静了起色,昂着头睨着他,淡淡地说,“要谈就好好谈,动手动脚非君子之为!你我合作的前提就是公平!别总拿军阀的那套对付一个弱女子,传出去毁了您英名。”
步龙桀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浑身透心凉的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是弱女子?好个两下制服威震沙场战魔的弱女子!
步龙桀心里暗骂,骂自己居然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你不说话当默认。”萱宛怡直接当他默许,她拿眼瞅他,看他似乎真的很痛苦,缓了声音,低问,“真的那么痛?”
步龙桀忍了忍,颤抖又嘶哑的声音吐出几个字,“你自己试试看!”
萱宛怡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想着自己多次吃了他的哑巴亏,这下心里舒坦了些,忍住笑说着,“我试试……我倒是想试……”忽然脸一红,自己又不是男人!
立刻噤声,换了正色,立刻转向正题,掩盖着情绪,“我是来正经和你谈事情的,你不是要钱会长以商会的名义建立军需处吗?想必他会答应,但是,他也许会从中作梗,我会从这个方面下手,必要时候一锅端。但,你们也不能一毛不拔,我有一个秘方,****外伤,对枪伤、外伤发炎尤其有效,我已经制成药膏状,方面部队携带和使用,你和我签订一份订购协议,嗯……”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先五万张把。共计四千大洋。对了,另外你们和萱家百年堂似乎有药材供应合同,一并转给我,由我来和百年堂对接,当然,是兰少爷,不是萱宛怡。”
步龙桀气极反笑,这个臭丫头真是心狠,自己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她倒是能淡定地继续谈她的生意,而且她很肯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帮她。
没等他想完,萱宛怡风轻云淡地说,“我会送多一倍的药材给你们。”
步龙桀心里笑了,这丫头还挺会做生意。
他面依旧冰冷,哼哼两声,扶着墙缓缓的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一下痛觉,“药膏、药品?你什么时候又开始进军药业了?”
萱宛怡淡淡一笑,“我不但要进军药业,还要涉足茶业、纺织业、盐业、钱庄。”
步龙桀怔住,定定的盯着面前这个看似年纪小,口出狂言的小丫头。
她野心不小!
“当然,我需要人支持,自然支持者也会少不得好处,比如,步大少你们需要粮饷,需要军服,需要医药,需要资金流动,所以,军商合作才是你们隶军在江南站稳脚跟的根本。我想步大少应该知道合作的好处吧?”萱宛怡一口气说完,不管他什么表情,不管他怎么想自己,她只想迅速和他达成协议,好进行下一步。
步龙桀深邃的眸瞳漾出一抹深深的笑意,如果,她真有这样的雄心,他步龙桀也愿意助她一臂之力,也许,有一天,两人同站在高台上俯视自己创下的基业,那样的感觉可能真是很好。
他展颜,爽朗一笑,“很好,你是想以萱家的名义和我交易,还是以你个人的名义?比如,这批药膏?”
萱宛怡一笑,果然是聪明人,“什么时候用萱家名义,什么时候用我的名义,这要听我的。”
步龙桀乐了,忘了痛,“好好好,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女人的,试试无妨。”
萱宛怡一颗心终于落地,她选择和步龙桀来个与虎谋皮,是经过思考的。
白锦轩虽然有着白家做经济后盾,但是,他并非能全权控制白家的财政大权,另,他是非官方的热血青年,未来难免会和白家起冲突。爱国固然是要的,可不能危机自己和家人的生命,何况,北洋军阀打击不同政见人士手段十分残酷,她并不清楚步龙桀如果知道白锦轩的身份会如何处置,但是,她很清楚一旦没有中央政府支持的其他组织做了什么过激行为,定会遭来杀生之祸。
她不能拿自己家人性命冒险,也不能让白锦轩陷入两难境地。
“萱宛怡……”步龙桀忽然轻轻的唤了一声,他慢慢说道,“今天,你来了,说了这番话,是因为信任我了,对吗?”
萱宛怡笑笑,抬眸看着他习惯锐利的眸充满了柔柔的目光,第一次,他如此宁静的看着自己,墨瞳下藏着一朵灼热的火焰,似乎要瞬间燃烧她将她紧紧包围。
“信!”她迅速扭头,丢下一个字,便匆匆而去。
步龙桀含笑看着她的背影,低喃,“我也信你……”
落夜,龙星和萱宛怡两人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溜回萱家。
风柳和灵芯在小门接应着,三人回到屋里,风柳方轻声说,“今天柳姨娘来了,说……昨晚您一夜未归要开看看呢。我给挡住在门外,青烟装着你睡觉。”
萱宛怡冷笑,“正常,她不来关心下才不正常呢。”
“她还说明天常少爷要来呢。”风柳有些愤然,“她们还有脸让姓常的来?”
萱宛怡站住脚,“他明天来?”她的嘴角弯起一道月牙般的弧度,“来吧,更热闹些。”
“你去叫豆蛋子过来,悄悄的,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风柳点头,去了。
萱宛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风柳领了豆蛋子来,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人很精神,尤其一双黑豆眼睛咕噜一转,人精一样。
萱宛怡笑笑,“豆蛋子,习惯吗?”
豆蛋子搔了搔脑袋,“习惯呢,吃得饱,嘿嘿。”
萱宛怡看着他,听见他一句吃得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吃不饱的时候也会觉得能吃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本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叹了口气,“你好好的休息几天。”
“大小姐您有事吩咐,我这种人就像跳蚤,一休息就浑身痒痒。”豆蛋子见大小姐有话不说,自己又急,说着脸就红了。
风柳笑了,“就是,他可不是跳了一下午了,不是抢种花,就是抢洗碗,吓得那些人都以为他是来抢饭碗的。”
灵芯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大小姐您是不知道他,他真是个爱蹦腾的小猴崽。”
萱宛怡也笑了,向风柳轻轻瞟了一眼,“你们出去看着。”风柳和灵芯立刻明白,收了笑走了出去。
萱宛怡站起来,和蔼地拉着豆蛋子的手,抚摸着他的断指,心里一紧,她不忍,可不得不用他,想了许久,柔声说,“到了我这里明里有主仆,私下里大家都是姐妹兄弟,知道吗?”
豆蛋子唇瓣微微蠕动着,强忍着涌上的酸意,眼圈却红了,他没爹没妈的,长那么大出了龙星和灵芯,哪有人将他当人看,就连自己的神偷师傅对自己也是非打即骂的,那些抓到他的人对他挥下砍刀斩断手指时,没有一个人怜惜他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大小姐的话暖到他心窝子里了。
他忽然噗通一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哭腔说,“大小姐,我豆蛋子为大小姐这句话做牛做马都值得,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豆蛋子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都没吭一声,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
萱宛怡心底一暖,赶紧将他拉了起来,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好,我真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但是,会有危险。”
豆蛋子抹了把眼泪,“不怕,师傅说过我是猫命,有九条呢。”
萱宛怡莞尔,低声说,“好,我需要你去大老爷、老太爷的屋子里找一样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应该是藏宝图、钥匙还是什么,总之应该指向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放着非常贵重的东西。”
豆蛋子黑豆眼珠子一转,“我懂了。”
萱宛怡略微沉思,穿过窗户看了一眼偌大的萱家大院,“我一直觉得这个东西就在这个大院里的某个地方,或许,可以先找找院子里有没有什么暗道?对,豆蛋子,你先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其他异样,明天我会和管家说,派你去跟着花农干活,学点种花花草草的本领,好侍弄我这里的花草。”
豆蛋子点头,“嗯,我知道了。”
萱宛怡看着他,认真地说,“豆蛋子,你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有任何问题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准逞能,知道吗?”
豆蛋子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