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牵凝重异常地看着昕悦,又望了望远处被点了睡穴的墨曦,脸上再也不见半点老顽童的影子,只有满脸沧桑、满脸心痛、满脸无奈、满脸悲伤,终究,融化为孤独而绝望的一声叹息……
昕悦绝望地抓着无牵,目光空洞,声音虚弱得仿佛不存在:“连你也没有办法吗?曦他必须要死去吗?”
无牵心疼地盯着昕悦,重重地叹了口气:“丫头,你真的想救他?”
昕悦原本毫无焦距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想!只要能救他,哪怕让我马上去死都可以!爷爷你有办法?”
无牵沉重地望着她,语气中有着无奈与叹息:“小悦,只有你……能救他。”
昕悦忽然就笑了,“我就知道无牵爷爷一定有办法,让我做什么?我一定去做!”
无牵说,他寻找了十年,终于找到了绝情蛊的解毒之法。绝情蛊,乃世间至阴至狠之蛊毒,中蛊之人,必须寡情、绝恋,方能存活。一旦动了爱念,必死无疑。十来年,无牵从来没有放弃过研究解毒之方。一年前,他在逍遥途中,得以遇见一位苗疆前任首领。那人告诉他,世间唯有千年血蚕可以制服此蛊。以所爱之人的鲜血养蚕,必须养足百日,再送交中蛊者吞食,方可解除绝情之蛊。可是,千年血蚕本身含有剧毒,必须吸吮百毒不侵之血液,方可化解血蚕之毒。
千年血蚕,生长于冰山深处,千年才得以一遇。他寻找了一整年,昨日,终于寻得。是机缘,亦是幸运。
无牵还说,当日悬崖底下,他在给昕悦疗伤时,发现她竟拥有百毒不侵之血液,该是服食了千生果所致。这一切的一切,皆表明,她是唯一可救曦儿之人。
昕悦听完后,当即拍了拍胸膛,露出烂若夏花的笑脸,“无牵爷爷,千年血蚕交给我吧,我现在就来养!”
无牵闻言,半晌没有任何动作,他沉重地望着她,轻声叹息:“丫头,你可知绝情蛊一旦解除,会发生何事?”
昕悦茫然且不安地望着无牵:“会发生什么?”
无牵低头,眸光中涌动着悲痛与哀伤,声音苍老而憔悴:“凡沾染过绝情蛊的人,要么,因多情而死;要么,因无情而活。”他转眸望向昕悦,“曦儿身上的蛊毒一旦解除,从此,他将失去有关你的全部记忆;从此,他将没有能力去爱任何人;从此,他将成为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你,是否依旧愿意救他?”
昕悦像是突然被雷辟中了,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整颗心,像是飘在海上浮萍,忽然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兜兜转转这么久。她与他,最终还是逃不掉形同陌路的宿命。她觉得全身乏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生命里那种本能的力量,使她重重地点下了头。毫不犹豫。义无返顾。
只要墨曦能活着,就好!
虽然他会忘记她,会忘记一切。只要他能活下去,就好!
“砰砰砰……”轻柔的敲门声唤回了昕悦的意识,“悦儿,出来吃饭,我做了烧鸡。”门外,传来了墨曦富有磁性的嗓音。昕悦慌忙用枕巾擦了擦脸,白色枕巾顿时一片湿润。她平息了胸中的热流,故作轻松对门外道:“呆子,我在换衣服,马上出来,你不许偷吃哦!”。然后,她匆忙藏起装有千年血蚕的锦盒及装满千纸鹤的透明玻璃瓶,理了理衣裳,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恬静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