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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黑炎

犹如舞台剧的谢幕,整片荒野变成了散场的剧院,聚光灯被熄灭,光明被厚实的大门“砰”的一声关在了另一个世界,剩下的只有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感受黑暗吧!莉莉丝!颤栗吧,恐惧吧,然后在黑暗里消失吧!”

男人的狂笑声回荡在黑暗之中的每个角落,仿佛他无处不在,却又捕捉不到他的身影,紧接着就连那个声音也逐渐消失,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游勇一个人,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虚空和看不到尽头的至暗之路。

这就是纯血种的力量,属于君王的力量——君权,比起血裔使用的血咒强大了千倍,它可以毫不留情的夺走敌人全部的光明,包括心中的斗志,眼中的希望,甚至连对方生存下去的意志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消灭,使其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直到被由内而外彻底击垮。

男人站在高高的天上,俯瞰着地面,看着游勇像残烛一样在黑暗里慢慢熄灭,露出胜利的笑。他是暗月君王,是掌控黑暗至高无上的王,他相信就算是那个女人也逃不出他创造的黑色坟冢。

此时的游勇,就像残留在废墟中的一块碎石,孤独的站立在黑暗的中心,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触摸不到,孤寂,恐惧,绝望如同厉鬼蚕食着他的躯壳,但是他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轻声叹息着。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双手,十指交错,放在胸前。

“我说,要有光。”

黑暗里传来轻柔的女声,一点荧光在游勇的胸口闪烁着,突然间遍及他的全身,并且迅速向着四周蔓延开来,如同神圣的骑士不断地挥剑砍杀邪恶,直到所有的阴影都被驱散,直到盛放他的黑色棺材像是遭到重击的纸盒,“刺啦”一声被撕开,他才放下手,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目瞪口呆的男人。

“这就是你说的恐惧?”

“不可能!你怎么这么快就走出了自己心里的黑暗?我明明已经……”

“叫出了我的名字?”游勇不屑的撇撇嘴,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巴鲁,还是和以前一样怀揣着必胜的信念,然后忽略掉所有可能打败你的因素。”

说到这里,游勇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声音又从女声变回到了他原本的声音,略带着沙哑。

“你喊的那个莉莉丝,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这个男孩。你以为喊出我的名字就能知晓我的一切,但是你对这个男孩却一无所知,不是么?”

男人的下巴抖动着,并不是愤怒的咬牙切齿,而是上下颚在不由自主的打颤。身为一个君王,他最清楚君王之间的战斗,也清楚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胜算。

每个君王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拥有一个特殊的能力,或者说那是创造者赋予他们的本能,叫作“洞察”,他们的眼睛,耳朵,甚至是身上的毛孔都无时无刻不在传达着周围的一切信息,通过这些信息他们洞察并知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而对于君王来说,最直观的信息就是名讳,知晓姓名,就相当于知晓了君王的一切,包括他的强大,以及弱点。

他的确通过莉莉丝的名字知晓了莉莉丝的一切,他知道莉莉丝的内心,那里有着无法想象的阴暗面,而他的力量恰恰可以引爆这些阴暗面,从灵魂深处将莉莉丝摧毁。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所要面对的,根本就不是莉莉丝,是另一个未知的存在。

而未知的,才是这世上最令人恐惧的。

“你的君权还是这么奇妙,它挖掘出了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的记忆碎片。”

游勇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回味着刚刚的一切,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陶醉,但很快就被愤怒取代,以至于整张脸都随之扭曲,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到最后已经是在咆哮了,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整片荒野都回荡着他的号叫。

“那无尽的虚空,无边的黑暗,让人几乎发狂!这就是你的君权!我所经历的痛苦,比它还要强烈一千倍一万倍你知道吗!我却不得不去忍受,小心翼翼的藏好心里的仇恨,嘴上还要不停说着忏悔的悼词!”

半空中的男人颤栗着,感受着声音里包含着的悲伤和痛苦,片刻之后他大喊了一声,转身向着更高的地方飞去,他要离开这里,从这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人身边逃开,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地扇动翅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空离他越来越远,他的身体已经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再也无法拔出。

“不要!别过来!”

男人的身体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他面目扭曲地尖叫着,音调凄厉,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游勇已经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用指尖在他的身上画了一个血色的十字。

“就让火焰把你烧尽吧,暗月君王。”

游勇再次将手置于自己胸前,张开嘴轻轻的诵唱了起来,每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刺进男人的心脏。

“焦热与争乱,隔海逆卷倒行,真理与节制,不知罪梦之壁,地狱之炎席卷大地,互逆,倾糜,重袭,白骨绘满皇冠,黑火填充双眼,一阅之后,知晓己身的罪,以恶之名,彻底烧尽,我的名字是,游勇。”

随着游勇的诵唱,男人的叫声开始嘶哑,游勇画在他身上的血色十字开始燃烧,紧接着他的脸上,手上,翅膀上都冒出了火苗。男人试图在地上翻滚,但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任凭那火苗慢慢壮大,然后看着它们把自己一点点烧焦,血肉留下的灰烬在他头顶汇聚出一顶黑色的王冠,继而随风飘散,弥漫在空气里那股骇人的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当洪涛终于赶到这里时,映入他眼帘的正是这一幕,黑色的火焰妖冶的跳动着,游勇则双手置于胸前迷醉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在进行一个唯美神圣的仪式。

“那是……地狱之火……”

随着君王威压的消失,洪涛的身体也随之变得轻松,但是他的心却沉了下去。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这样的场景,而且他也不想再看到。黑色的火焰,那是来自地狱的火焰,只要被沾染上,不管是什么生物都会在一瞬间变成灰烬,它们的灵魂则会被火焰带到地狱中,忍受无尽的煎熬。

而这火焰现在就在他面前燃烧,一个君王刚刚用它杀死了另一个君王……

“游勇?”

洪涛深深吸了几口气,试探着喊出了游勇的名字,哪怕血统威压已经消失,他也不能确定现在的游勇是否恢复了正常,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压制这样的游勇。

“是你啊。”

听到洪涛的声音,游勇扭头笑了笑。

听到游勇的声音,洪涛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游勇现在看起来依旧不正常,但是他至少还认识自己,也就表示他还残留着一点理智,这样一来他的压力也会轻松不少。

但是游勇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而且更恐怖的是游勇居然发出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才刚和他说过要杀了你,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自己送上门了。”

“你不是游勇!你是谁?”

洪涛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尤其是当一个男人在黑夜里操着女声和他对话,给他的冲击比看到地狱之火还要强烈。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游勇转过身面对着洪涛,洪涛这才注意到他的双眼,一只是琥珀色的,另一只是蓝色的,那根本就不是血族该有的眼睛,更不是人类的眼睛。

洪涛的喉头上下滚动,咽了一口口水,他隐约意识到克拉克他们对游勇的判断根本不准确。红色的血瞳一直都是血族的标志,只要是血族就必然会拥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君王也不例外,可现在的游勇展示出的却完全是另一种形态,一种脱离了血族身份的形态,可是他却能用血族君王的血统威压,那他到底是什么……

“焦热与争乱,隔海逆卷倒行,真理与节制,不知罪梦之壁……”

就在洪涛惊疑不定的时候,游勇诵唱声响了起来,一字一句如风一样无形,却又不是随着风一起传播,而是直接回响在洪涛的脑子里,刺得他一阵剧痛,让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游勇见面的时候,那时的他们面对着乔森的阿波菲斯,游勇就曾经进行过类似的诵唱……

“高阶血咒……”

洪涛竭力忍受着脑袋里传来的一阵阵剧痛,眼中红光大作。他以为自己的血有克制游勇的功效,应该可以轻松将游勇制服,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就是一个盖世高手手持神兵去找人单挑,结果对方居然和他玩儿核弹!

“有种别用血咒啊!这不是欺负人嘛!”

洪涛都快哭了,他的血很特殊,但他的血统却很差,面对高阶血族使用的高阶血咒,他只有被按在地上打的份,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而随着游勇诵唱的进行,洪涛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一阵灼痛,就好像一团火正在他身体里燃烧,他张大了嘴拼命的吸着黑夜里冰冷的空气,但那股灼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随着血液流动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那巨大的痛楚,也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意识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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