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竹点点头。
“子戎性子冷淡，却每每也耐着性子去我那里，可每次过去总也不爱说话，都是自己找了书坐在外头园子里看，我和他说话，他也不大理，但倘若我话里提了阿妩他就会放下书来仔仔细细的听我说话。姨娘，你也知道，母亲素来不喜欢外人见阿妩，就是子戎和阿妩都在平国公府中，却也平素见面极少……你说，母亲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花姨娘虽然出身卑贱，但接连生育几个子女，且都平安无事的长大，在平国公府过着使奴唤婢的生活。尤其是平国公府主母沈氏无子，花姨娘所出的庶长子穆昭更是有望将来接下平国公爵位。只是，迄今为止，平国公依旧没有为穆昭请封世子之位。花姨娘心中仍然不安。
“阿妩容貌出众，如今又眼看十二岁，按理说夫人是要多带阿妩出门做客……或许，夫人心中已为阿妩打算好了，所以并不打算带出去……”花姨娘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听说你大嫂倒是为子戎相看了好几家，也都是名门望族，对方显见的也是对子戎满意的……”
穆清竹的大嫂是安宁伯府嫡出的姑娘，嫁进平国公府后对嫡亲的婆母沈氏敬重有加，却对花姨娘十分疏远，这让穆清竹对自己这位大嫂也有了看法。
“姨娘是子戎的亲祖母，怎么子戎的婚事姨娘还是听说，大嫂都不曾过来支会过姨娘吗，大嫂……偏偏大哥耳根子软，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不是什么天仙……”
花姨娘也不喜欢长媳，当年国公爷为穆昭求娶了安宁伯府嫡出的三姑娘，花姨娘还十分骄傲，并且连夜亲手绣了一件衣服，等新娘子过了门，花姨娘亲自送了去。不曾想，那安宁伯府的贺氏却是十分冷淡。
花姨娘叹了一口气：“到底你大嫂是嫡出的姑娘，心气就高……”
嫡出庶出就是穆清竹的心病，闻言，穆清竹语气十分暴躁的打断了花姨娘的话：“那又如何，大嫂自己养的儿子都不听她的……我是看准了，子戎就对阿妩上心，上次因为阿妩被大哥不知轻重的打了一顿，子戎伤还没好就向我打听阿妩有没有生气……”
花姨娘就又道：“阿妩长得像夫人……虽然年幼，却已是少见的容色，子戎正值年少，对阿妩上心也实属正常……只是子戎究竟大了阿妩五六岁，再者依我瞧着，夫人未必想让阿妩嫁给子戎，不然倒是极好的……”
穆清竹低着头：“大姐夫三元及第，人又长得风姿楚楚，阿妩生的美那是自然……”说着话，穆清竹只觉得脸有些发热，忙转移了话题，“姨娘觉得子戎若能娶阿妩是好事……”
“阿妩容色好坏倒是其次，单论出身，你大姐夫虽然是寒门出身到底是三元及第在读书人心目中犹如神明，夫人出身定南候府陪嫁丰厚，她又只得你大姐姐一个女儿，你大姐姐也只得阿妩一个女儿，依着夫人待阿妩的看重，想来将来阿妩出嫁，那陪嫁定然是丰厚至极……你大嫂虽然是伯府嫡女，可伯府女儿多，嫡出的都有好几个，这些年伯府也有些没落，当初陪嫁就不丰厚……爷们官场上哪能缺了银子，若是子戎能和阿妩议亲，倒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只是且不说阿妩小，你大嫂等不等得，就说等得，依着夫人待阿妩的看重，只怕也不会轻易许人……”
只怕，这也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穆清竹想到沈氏每每赠给苏令妩的那些珍奇玩意，就不说话了。
且说，正堂内。
苏令妩与沈氏用过饭后，就带着沈氏去后头园子的池塘里步行去赏锦鲤。
这是前世了尘师太日常常做的。
春日，阳光明媚，洒进池子里，波光粼粼，憨态可掬的锦鲤自在的在池子里游来游去，映着阳光，散发着碎金一般的光芒。
苏令妩抓了一把米糠撒进池子里。
那锦鲤就风拥而来……
沈氏笑着说：“我未出阁时，定南候府也养了一池子的锦鲤，每日一早一晚你太祖母都逼着我去看那锦鲤半晌……练眼睛……”
苏令妩抬头，笑着看了看外祖母，外祖母沈氏确实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那我也要一早一晚盯着锦鲤看……”
两人赏了一会儿锦鲤，这才回去。
沈氏有午休的习惯，苏令妩就先回了观澜园。
望着观澜园的一草一木，苏令妩有些近乡情怯，怔怔的出神了一会儿，才让丫鬟们服侍着入了午休。
醒来的时候，却看到海棠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等苏令妩梳洗好，换好衣服要去宝霞园的时候。
海棠犹犹豫豫的劝道：“先前我听园子里的丫鬟说，国公爷喝醉了酒，如今正在宝霞阁闹呢……姑娘要不晚会再去宝霞园？”
苏令妩已经踏出去的步子顿住了。
她的外祖父平国公在苏令妩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形象，倒不是外祖父多么酗酒，而是只有喝醉了酒，外祖父才会来宝霞园。
外祖母却几乎不出宝霞园。
前世，苏令妩虽觉得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关系奇怪，却因着年纪小又贪玩，倒也从来没有多问过。
外祖父在外祖母去世后，却几乎是一夜白头！
听说，外祖父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几日才出来见人。
听织锦说，外祖父在外祖母死后没两年也去世了……
想着往事，苏令妩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带上咱们从苏府带来的糕点，去宝霞园。”
苏令妩说着话，就朝门外走去。
海棠想劝，银杏忙拉了拉海棠的手。
两人应声而去。
到了宝霞园，安静的不得了，丫鬟婆子们都垂首立在外头，不敢发一语。
见了苏令妩过去，有婆子冲着苏令妩轻轻摇头。
苏令妩寻了一圈没有看见沈嬷嬷，就逮住一个小丫鬟，问道：“沈嬷嬷呢？”
那小丫鬟声音战战兢兢：“沈嬷嬷去请大夫了？”
啊？
谁病了？
苏令妩问清外祖母与外祖父所处的地方，就直接闯了进去。
沈氏的房间里。
响起了一道无奈的中年男声。
“东珠，你真忘了我们当初的情谊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