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竹的生母是平国公老夫人的丫鬟琳琅,国公府的家生子。琳琅生的圆盘脸,笑的时候脸颊上总是显出两个酒窝。
平国公府老夫人觉得琳琅长得福气,在平国公夫人沈氏嫁入平国公府两年后,做主将琳琅指给了苏令妩的祖父平国公。
琳琅生下三女两男,这其中就包括平国公府的庶长子,因育嗣有功被抬了姨娘,因本家姓花,国公府均称花姨娘!
除了琳琅,平国公还有几房妾室。穆清竹是琳琅年近四十才得的幺女,行六,今年才十八岁,因为备受平国公府归家常住的姑奶奶穆允喜爱,胞兄又是平国公府的庶长子,而沈氏只生了苏令妩穆清和一人。因而,婚事倒也议的颇为顺当,前年定了工部侍郎家的嫡次子杜衡。因工部侍郎的母亲去年春上去了,婚事才耽搁了。
苏令妩垂眸笑了笑,没有接话!
芳醇有丝讶然,随即想到府上六姑娘有一回带了一把精致的刺绣扇子送给姑娘苏令妩,苏令妩很是喜欢,不想有一回扇子落了水,扇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首诗!诗倒是寻常的赏花诗,偏偏诗的落款是子戎!
平国公的庶长子娶了安宁伯府二房嫡出的三姑娘,嫁进国公府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嫡长子穆少臻,字子戎,今年十七岁,因穆恒然的关系,至今尚未议亲!
扇子的事被平国公夫人沈氏得知,勃然大怒,当天晚上见了平国公庶长子穆昭来问话。穆昭灰头土脸的被数落一顿后,回去就打了大少爷穆少臻!
平国公对长子穆昭并不怎么挂心,却对长孙穆少臻很是喜爱,大少爷穆少臻的启蒙都是国公爷亲自启蒙的,穆少臻倒也争气,无论是学问还是武艺都在京城世家子弟中都是拔尖的。加上穆少臻长相随了他的外祖安宁伯,身量修长,五官俊美,只是不爱怎么说话,平素总给人冷意,不好靠近。
但却有个例外,那就是苏府的表姑娘苏令妩!穆少臻对待观澜园的丫鬟婆子一向和颜悦色!
国公爷知道了穆少臻被打的事后,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和穆少臻两人在屋里促膝长谈!
这之后,国公爷就迈进了国公夫人所居的宝霞园,不知夫妻两人谈了什么,总之是不欢而散!国公爷走时额头那里还是青肿的!
沈嬷嬷则转了话题:“观澜园里的玫瑰都打了花苞了,奴婢陪着夫人去看过,夫人还说今年的玫瑰花可以做不少的胭脂……”
苏令妩想到观澜园,有种流离失所多年终于回家的感觉,笑着接了两句话。
说话间,她们已经进了垂花门,看见迎面的一字影壁前排列停着一辆用来在内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车。
苏令妩就由沈嬷嬷服侍着上了马车。
与马车外面朴素无华相比,车内却装饰精致、华丽!
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绣成云纹纹样的绣带,四角挂着大红织金香囊,靛蓝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粉色的桃花……
外祖母果然最贴心……
苏令妩将倚在迎枕上。
随车的海棠与银杏第一次来国公府,不由看的两眼发直。
因为是外祖母家,苏令妩毫无顾忌地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朝外窥视。
处处是有了年头的绿植、假山、喷泉、绚丽多彩的花卉、重檐的亭子、大理石刻花的灯柱……
苏令妩看着又熟悉又觉得恍惚!
马车大约走了一杯茶的功夫,然后向左拐了个弯,上了一条夹道。
夹道两旁皆是高高的粉墙,春意盎然的红杏从粉墙上探出头来,俏!
海棠顺着苏令妩的目光望去,竟然有种没有尽头的感觉!
外头跟车婆子头上清楚可见的赤金镶碧玺的簪子,让银杏瞪大了眼睛。
苏令妩就笑了笑!
外祖母沈氏出身公侯家,又从小容颜名动京华,备受老定南侯宠爱,生活过的精致奢侈是外祖母的一贯常态。
银杏与海棠就有些不好意思。
跟车的婆子温和的隔着车窗的帘子道:“姑娘,夫人在那,你瞧!”
苏令妩心中一喜,忙向着婆子指着的方向看去!
外祖母沈氏穿着绣了靛蓝色绣红牡丹的褙子,里面一件月白色小袄,下身是秋香色的裙子,头上耳朵上是一套翡翠镶嵌蓝宝石的头面,面容白皙,神采飞扬,看上去又似年轻了十岁!
苏令妩顾不得其他,亮声喊道:“外祖母!”
沈氏笑着应了。
苏令妩只嫌马车慢,索性催了那婆子:“快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苏令妩从马车里跳下来,乳燕投林一般飞奔向沈氏。
沈氏一把将苏令妩揽入怀里,心肝肉的唤着,又捧了苏令妩的脸左右端详一番,最后不高兴的说道:“瘦了!”
苏令妩眉眼弯弯:“到了外祖母这里,就不会瘦了……”
“是!是!”沈氏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连声吩咐沈嬷嬷与芳醇快去传话姑娘!
沈氏身边簇拥的丫鬟婆子也凑趣。
当真是笑语燕燕。
由于急着见苏令妩,沈氏坐在屋里等不住,早早的自己寻了来,眼下两人见了面,倒也不想再坐马车,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一条花草道,上了右边的抄手游廊!
总算是到了沈氏住的地方!
沈氏住在宝霞园的第三进院子。
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三间带耳房的厢房,院子里也铺着青砖十字甬路,只是东南角是太湖石叠成的一座假山,一旁种着紫薇。
绕过假山,上了游廊来到了正房门前,早有小丫鬟殷勤的撩帘子,见了苏令妩,均是笑容满面的唤着“姑娘!”
苏令妩点了点头,随着沈氏进了正屋!
屋内摆设精致奢华,多宝格里摆着什么琳琅嵌翡翠的花篮,里头放着各色宝石与绿玉制成的花,青花白瓷梅瓶里插着含苞待放的桃花……
苏令妩就有些惊讶!
沈氏眨了眨眼睛,有艳光从她眼中散出来,苏令妩眼睛闪了一下。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你在这里住到五月,都能一直有桃花……”
苏令妩不知说什么好!
有穿着鹅黄色比甲的丫鬟挑帘进来,沈嬷嬷上前两步。
沈氏与苏令妩望着沈嬷嬷。
沈嬷嬷道:“是府上六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