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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凌天寒心里的委屈一触即发,“我也是你的儿子,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给过我什么,小时候大妈欺负我和我妈,你有没有站出来为我和我妈说一句话,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母子受那个女人的凌辱却漠不关心,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们,可是你的爱到底表现在哪里,明明就是不公平的待遇,我和我妈在凌家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为了可以呆在你身边,她已经卑躬屈膝的伺候那个女人,你不给她一个名分也就算了,还让那个女人这么欺负我们,这样对待你爱过的女人,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如果不是把我妈逼上绝路,她会抛下只有几岁的我举枪自杀吗,难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我连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吗,都是你的儿子,却得到不公平的待遇,我跟着你在公司打拼多年,能力难道比不上那个毛头小子吗,你一句话就让那小子坐上凌氏企业总裁的位置,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真心疼我,那就是我的母亲,从我母亲死之后我的世界里就再也照不进一点点阳光了,你没给过我一丁点的爱和温暖,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忘记了原来我还有个父亲,我每天都叫你爸,可是你尽到过一点父亲的责任吗,我想要好好做一个项目,你也觉得我不行,为什么倒霉的人永远都是我,你就确定我一定会失败吗?”

凌风听到凌天寒口中血淋淋的指责,一直以来他都在回避天寒母亲的问题,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就算偿还几辈子,他也还不清他欠天寒母亲的债,身为凌氏家族的接班人,他终究还是辜负了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这么狂妄自大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的野心越大失败的机会也就越大,你从来就没有做这种大项目的经验,成功对你来说非常困难,不要作茧自缚,我承认这些年来我对你关心不够,我也想好好补偿你……”

凌风感觉到心脏一阵阵的抽痛,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凌天寒继续接下去,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委屈终于一股脑的爆发了,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心底加剧了对凌风的恨,这个人越是打击他,他越是要成功,至少证明他不是个十足的失败者,他不允许自己日夜不眠的成果就这样付诸东流。

“是么,这就是你补偿我的方式吗,哪怕你稍微把对母亲的那点愧疚感转移到我身上,我也会觉得这世上还有一点温暖,所有注意的目光都聚集到那小子的身上了,那小子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他的决定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个项目董事会马上就要通过了,各个制作部门我都已经联系好了,我是一定要做的,你生病了就好好在家养病吧,凌氏企业没有你也一样可以撑下去,还会更好!”

那含着泪水的眼眸变得充满血红的火焰,仿佛要将对面的那个人焚烧成灰烬,没有人可以剥夺他生存的权利,他这么多年来失去的东西他都要拿回来。

凌风听完凌天寒充满仇恨的发言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摇摇欲坠,那强烈的痛感快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了,他的嘴唇瞬间变成青紫色,脸也煞白的毫无血色,他抓住床单强忍住心脏处传来的痛楚,“天寒,你听我的绝对没错,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以你现在所积累的经验根本不可能将世贸海滨成功建成!”

“这次我绝对不会听你的,我会用世贸海滨的成品告诉你,我有能力办到,我不是你心目中一无是处的笨蛋,至少我比那小子强的多!”公司待会儿的那场会议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只是想要把心中的苦闷发泄出来。

凌风咬紧牙关,他已经不能正常呼吸,医生早就说过他的生命体质很弱,已经不能再经受任何刺激了,但是刚才凌天寒的话恰巧击中了他心底最痛的那一根弦,他不能够正常呼吸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凌天寒看到凌风的脸色不好,“你自己休息吧,我回公司还有事,反正我是一定要继续进行这个世贸海滨这个项目的!”他说完就起身夹着文件夹推门而入,他没有发现凌风的变化和呼吸困难,这正是心脏病发的症状。

凌风抓着床单倒吸气,他翻身伸手想去够摆在床头柜上的特效药,可是还没等到他够到那瓶药,他就没有任何知觉的从床上翻滚下来,他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圣心医院。

三楼走廊尽头的抢救室外,一排人正围着坐在休息区痛哭的邵雨晴,凌天佑坐在母亲的左边搂住邵雨晴的肩膀,“妈,你别担心,爸一定会没事的!”

韩小糖就坐在邵雨晴的右边,她握住这个女人正在发抖的手,“阿姨,凌叔叔昨天还和我们约好出去晒太阳呢,他昨天还能和我们笑着说话呢,他怎么会出事呢,一定不会的,他会一直陪着我们陪着你!”

只看到外面的一道白光闪过,闪电过后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这又是怎样的预兆呢,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间。

凌天寒目光呆滞的靠在墙边,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吗,凌风心脏病突发都是因为他吗,是他忤逆了凌风的意思所以惹得他心脏病发吗,如果凌风就这么死了,他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吗,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着急去开会,他也不知道他说的话会让凌风心脏病发,如果他知道凌风当时快要不行了,他一定不会那么急着离开,心中的自责快要将他撕碎了,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邵雨晴的泪水从未停止过,“怎么会这样,我离开的时候你爸爸还靠在床上看报纸,他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发病呢,他要真走了扔下这么我们一大家子人,可让我一个女人怎么过啊?”

程安琪与尹东阳也站在抢救室的一边焦急的等待着。

时间分分秒秒,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之后来到邵雨晴的面前,神色凝重,“凌夫人,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凌先生的身体本来就很脆弱,再加上心脏病突发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请节哀顺变吧!”

医生说的非常委婉,这一刻邵雨晴已经崩溃了,她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医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完医生的话,韩小糖的眼泪也没有知觉的滑落下来,还有凌天佑黯然失色的脸,这一刻时间似乎已经凝固了。

没有言语也没有对话,悲伤已经占据了全部的思想。

直到邵雨晴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陷入悲痛之中的人才从这个噩梦之中清醒过来,现实还是无尽的眼泪和悲伤。

凌天寒空洞的眼神望向抢救室敞开的大门,那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吗,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和他争吵,他还能很有力气的骂他,可是现在他就这样死了吗,是他害他心脏病突发没有得到及时抢救吧,他是间接的杀人凶手吗,他害死了他的亲生父亲吗,就算他恨凌风,就算他想报复他,却从来都没想过要害死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韩小糖也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长这么大第一次亲自面对生命的消逝,昨天她还和凌叔叔约好出去晒太阳,昨天他还笑着祝她和凌天佑幸福呢,不过是一个夜晚,她不过睡了一晚然后学校上课,再就听到凌风病逝的消息,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这么没有了,她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身边的邵雨晴,她只是感觉她握着邵雨晴的双手随着邵雨晴一起颤抖,那种悲伤是深入骨髓根深蒂固的。

凌天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用尽全力抱住全身都在发抖的母亲,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不可以流泪也不可以就此倒下去,因为从这一刻起他要个男人一样背负起凌家所有的重任。

从知道凌风患绝症的那一天起他就无数次的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当像山一样的父亲崩塌倒下来,未来他该怎样继续撑起凌氏家族,他没有机会软弱,他也没有机会让任何目的不纯的人有机可乘。

“妈,您别这样,爸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凌天佑的声音沉重的仿佛一面深不可测的湖面,丢一颗石头子都无法听到回声,他的眼睛里沉寂看不到任何情感的流露,如果他抱着母亲一起哭,那么凌家就再没有人坚强了。

……

抢救室。

韩小糖和凌天佑先搀扶着邵雨晴来到凌风的病床前,沉重的脚步仿佛是上了脚镣将赴刑场的死刑犯。

雪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手术台上染着鲜血的棉花和器具,把苍白的房间映衬的触目惊心,眼前的一切格外的清晰,可是这里的人却连心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色的床单覆盖了凌风的整个身体,邵雨晴不受控制的被韩小糖和凌天佑架着过去,用颤抖的手掀开白色的床单,看到凌风那张苍白但是依旧鲜活的面孔,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像是个死人,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其余人始终站在病床的旁边静静的看着,凌天寒紧紧的闭上眼睛深深叹气,他不正视凌风冰冷的尸体,因为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和这个人说话呢。

邵雨晴用手轻轻拭他的鼻息,没有呼吸,只有冰冷的空气在手指边缘游荡,再看旁边的心跳仪器,单调的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她惊得差点晕厥过去,始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有人在和她开玩笑,其实凌风并没有死,但是这一刻她连欺骗自己的权利都没有了。

韩小糖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凌风,那个谈吐优雅的成功中年商人,他丝毫没有架子,也没有看不起她的出身,将她留在凌家别墅要她当他的儿媳妇,刚开始听医生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掉了呢。

可是,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那应该就算是死掉了吧,看到凌风安静的躺在那里,她的眼泪刷刷的流下来。

“阿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不管,不许睡了,快点起来,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呢,你说过你会等我死了你才可以死,你就这样食言了吗?”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了解她内心的痛苦,二十岁那年她遵照父母的意思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凌风,在这之前她从未接触过任何男人,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他,也从此开始了她的噩梦,天佑刚刚出生还不到三个月,就有一个女人带着两岁大的男孩儿找来凌家别墅,说他们是凌风在结婚前抛弃的妻小,她要将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儿赶出凌家,凌风却势必要将他们留下来,她无法忍受另一个女人来分享她的丈夫,她也不能抛下只有几个月大的天佑离开凌家,于是就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每次看到那个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凌风对那个女人温存充满爱意的眼神,她就觉得自己的自尊被踩在脚下,她名义上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可是他从未得到过凌风的心,她感觉到她一点点的将她最爱的男人拱手送人,于是她只能折磨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以此来减轻她内心的痛苦,后来那个女人竟然自杀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恨那个女人但是从未想过要她的命,在那之后凌风承诺要用余下的生命好好爱她,可是他怎么可以这么早就松开她的手。

“你说过你会补偿我,你说过你会用你的余生补偿你欠我的,可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你要怎么才能对我好,你想看着我跟你一起死吗?”

邵雨晴扑倒在凌风的病床前,她托起他搭在床边冰冷的手,明知道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却还是不停的说着。

韩小糖无力的靠着病床站在原处,因为恐惧,她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在发抖,抢救室里面充满了像旷野一样的死寂,寂静的她都能听见自己冰冷血液流动的声音。

“你是在惩罚我吗,你惩罚我逼死了你的小茜,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原谅过我,所以你才要这么惩罚我……阿风你真的好残忍!”

凌风再也听不到了,他已经死了,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在她面前的确确实实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为了逃避责任你就离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欠的不只是那个叫小茜的女人,你欠她一个名分,可你还欠我的是一颗心,我宁愿要你的心也不要凌风妻子这个虚名,这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天佑年纪还轻,这么大的公司你让他自己怎么管理?”她使劲用手捶着他冰冷僵硬的身体。

有些东西,用钱可以买到,有些东西,就算有再多钱也是买不到的,如果有钱就可以长生不老的话,那么凌风也不会就这样遗憾的离开人世。

凌风生于最富有的家庭之中,但这辈子他却从未感觉到幸福和快乐,有太多事牵绊着他的人生,所以他生命中的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包括婚姻和自己的理想,这辈子他对不起两个女人,邵雨晴和林小茜,他给了邵雨晴一个名分却无法把他的心给她,她给了林小茜一颗心却无法给她一个名分。

他有两个儿子——凌天寒和凌天佑,他知道他亏欠天寒的太多了,但是阻止他进行世贸海滨那个计划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他失败,他只想看到他的儿子一步一步成功,其实这两个孩子在他心里的位置都是对等的,他只是觉得天佑这孩子平时办事比较稳妥,而天寒的野心却比较大,需要慢慢磨练他的耐力。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邵雨晴对待天寒能够像对待天佑一样,他也知道爱屋及乌,毕竟天寒不是她的骨血,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亏欠天寒的实在太多了,因为觉得亏欠她,所以把更多的爱都分给了天佑。

凌天寒骂得对,他确实欠小茜他们母子太多了,生命停留的瞬间,他内心全是苦涩和忏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愿生在凌氏家族,不想被家族的太多事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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