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应。”
一记阴鸷的怒吼,自厅堂内窜出,骇得站在门口候着一干女婢胆战心惊,两脚发颤,直想有多远逃多远,免得受及池鱼之殃。
瞬及,紧闭的红木门扉霍然被人从里拉了开去,一袭白衣,愤然跨过门槛,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厅堂内,高座上的老人,悠闲的端起茶杯,啜了口清茶,心情丝毫不被孙儿的怒气所影响。
“爹,这样真的好吗?”厅下,中年男子轻声询问,眼神难掩担忧。
老人斜睨他一眼,淡笑不语。
“是啊,爹,既然柽儿不愿意,咱们就别逼他吧。”男子旁边的美妇也忍不住询问,同样一脸忧心忡忡。
“难道就任由他这样糊涂下去?”老人精明的眼神扫过儿子媳妇。
就是因为他们心太软,才会铸成如今的局面;若是他再不想办法阻止的话,恐怕,日后他蔺家就要易主改姓了。
哎!
堂下,夫妻二人对望一眼,暗自喟叹。
是啊!
不这么办,又能怎么办呢?
冬末春至,草木青青,柳色依依,含苞待放的花果朵,尽情的沐浴在无限的春光下;微风拂过,尚有一丝淡淡的清香飘过鼻尖。
凉亭内,石桌旁,粉色衣袂随风轻扬;玉葱柔荑,交叠放于膝上;面若桃花,玲珑俏鼻,眼如秋水,眉目如画,丽质浑然天成。
蔺少柽痴望着凉亭下背对着自己的人儿,心中的郁闷顿然扫去了大半;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温柔怜惜的笑意,拾阶而上,挥手屏退两旁的婢女,弯下身,自身后,轻轻搂抱住女子的纤腰,下颚自然搁在女子的肩窝,“被我抓着了。”温柔的声音,贴在她耳畔细语。
“呵呵,”女子巧笑,莺声燕语,“大表哥,今儿个抓着什么了?”身体靠后,窝进温暖宽实的胸膛,纤纤玉手柔柔的覆上他置于腰间的大掌。
“在凡间偷玩的仙子。”
“呵呵,”女子娇笑,“大表哥又在取笑紫菱了。”
“天地为证,”蔺少柽抬起头,直起身,绕到她身前,颀长的身体缓缓蹲了下来,“我蔺少柽永远不可能欺骗夏紫菱。”
夏紫菱微微一怔,为他深挚的眼神,为他坚定的誓言,“谢谢你,表哥。”抬起郁葱手指,轻轻抚上他刚毅俊美的脸颊,眼波如水,除了脉脉深情,便是浓浓感激。
“该是我要谢谢你。”蔺少柽微扬唇角,抬手,覆住脸上的小手,站起身,将她柔弱的身子搂进怀里,自己则坐在了石凳上。
“表哥,”坐在他腿上的夏紫菱绯红着双颊,玉臂推拒着他的胸膛,欲要退出他的怀抱,“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蔺少柽拉起她的巧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你早晚也会是我的妻。”
“表哥!”夏紫菱娇嗔,小脸儿直往他怀里钻。
“哈哈……”蔺少柽被她的小动作逗得开怀大笑,先前的阴霾早已飘向了九霄云外。
紧搂着怀里的人儿,眼神飘向桃园,心中决心更是坚定如磐石。
他是断然不会迎娶杨家大小姐!
“对了,表哥,”片刻后,夏紫菱自他胸间仰起脸,“表姑父叫你去大厅可是有事?”
“恩。”蔺少柽毫不隐瞒的点头,望着桃林的眼神,若有所思。
“怎么了?”夏紫菱轻问,玉指轻轻抚过他的眉宇。
“爷爷让我娶妻。”
娶妻?
这一天,终还是来了吗?
“是吗?”夏紫菱收回手,眼睑低垂。她自是知道,他迎娶的女子绝不会是她夏紫菱。
“我拒绝了。”蔺少柽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修长的手指微曲,托起她细滑的下颚,深挚的眼眸直直瞅进她的灵魂,“你是我蔺少柽今生唯一认定的妻子,我又怎会迎娶别人呢?”误了别人不说,他会忍心让心爱的人儿伤心憔悴?
“表哥,”夏紫菱轻握住他的手掌,泫然欲泣,煞是惹人怜爱,“有你这句话,紫菱此生已足矣。”
“紫菱,相信我,我定会给你一个幸福的人生。”铁臂环住她的纤腰,将她托高,紧搂入怀,让她的脸可以埋在他的肩上。
“紫菱自是相信表哥。”夏紫菱一双藕臂勾环住他的脖子,明眸乍现哀伤,“但是,表哥,若你不娶的话,恐怕,紫菱日后在蔺家会更无立足之地。”
“此话怎讲?”蔺少柽浓眉轻蹙,低沉的声音透露出淡淡的怒意。
“呵,表哥又要生气了吗?”夏紫菱娇笑,右手抬起,纤纤玉指自然抚上那纠结的眉头;待看到其稍稍舒展开来,才收回手,轻叹一记,娓娓道来,“表哥也深知,这两年,紫菱身居蔺家,而蔺家上下也对紫菱侍候得无微不至,但是,爷爷他不喜欢我,”这是蔺家上下众所周知的事。若非因为蔺家大少爷对她情有独钟,悉心入微,呵护备至,恐怕她夏紫菱在这满园桃色中静静死去,也断不会有人知晓。
“我不在乎。”蔺少柽无所谓的说道。
“但是我在乎。”夏紫菱水波转动的大眼,深深的看着黢黑的眼,“表哥,我不要不被祝福的婚姻,更不希望你因我而与家人不和睦。”眼神一个悠转,暗了下来,“我也不想与姨娘一样。”
“你是你,她是她。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所以才将你跟你姨娘混在一起。”
想当年,紫菱甫一入府,他不也是一脸的鄙夷唾弃吗?只是,后来,与她接触颇多,逐渐了解她的为人、心性,再加上两年前,她的舍命相救,便更是让他跌入情网而无法自拔。
“可是,”低垂臻首,眼神哀愁,“我与姨娘流着相同的血,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你要我怎么做?”抬起她的脸,心疼的看着她眼里饱含的泪水。只要她一句话,他便可以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顺了爷爷的意,娶她好吗?”夏紫菱低声请求,一颗清泪想要自眼角轻轻滑落,却恰好被蔺少柽接了个正着。
温热的液体,在手心慢慢化开;灼痛了手心,更是灼痛了心。
柳绮韵,
你就非得嫁他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