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后,孩子披着凌家二公子的华丽身份呱呱落地,她看着自己和苏夜的孩子一天天地长大,眼眉间或多或少继承了些许苏夜的俊逸,心中甚是安慰。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熬过这五年,如果后来自己没有患上抑郁症而回娘家调养了半年;如果自己不得不回凌家时没有把好姐妹若兰一起带来;如果凌振华没有霸道地爱上若兰;如果自己没有因为愧疚而帮她逃走。如果这一切的“如果”通通都没有成真,她如今的生活也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凌振华说过要她陪自己一起痛苦堕落。她早该相信那个男人的话就绝对会说到做到。当她看到满身是火的苏夜从窗口飞坠惨死在自己面前时,那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是她对自己的怨恨!
她恨自己的怯懦,更恨自己想要反抗的愚蠢!她早该认命,自己终究只是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鸟,自由,是她绝对没有资格去渴望的奢侈品。
她疯了,自动封锁所有的感观。不说、不想、不闻、不问。她将伤痕累累的灵魂尘封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去在意别人的感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保护自己。
她像个孩子似的胡闹,要每个人都迁就她。凌振华当然受不了一个疯子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无理取闹。于是跟算收拾行李,搬去了美国总公司。他走的那天,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涩涩的苦笑。
不说、不想、不闻、不问。
她安逸地躲藏在自己的世界中,只做自己高兴的事,糊里糊涂,痴痴癫癫,无忧无虑地活着。直到儿子将那个女孩带到了自己面前。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女孩的身份,不因为别的,单从她那双带着忧郁的绝美眼眸,和染着凌振华风采的五官气质,她就能断定,杜斓便是当年若兰逃离时怀着的孩子。当她伸手拥抱住杜斓温暖的身体时,这些年来,内心从未如此喜悦过,却苦于难以言表,只能将满心的疼爱与欣喜化作一句句单纯幼稚的言语,和满脸的傻笑。
也许是实在太高兴了,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杜斓和凌毅玄的关系。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可是,当她突然撞见他们两人在花房聊天的那一幕时,她愣住了。
为什么?
她呆呆地望着坐在桌边喝茶聊天的那对男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仅仅是这样相对坐着,自己竟会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仿佛笼罩在他们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格外粘稠,怎么化也化不开似的。
终于,在她看到凌毅玄前倾身想为杜斓拭泪的一瞬间,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孩子之间早已产生了一种密不可分的磁场,紧密得任何人都无法介入。
她虽然担忧,却也欣慰,如果这两个孩子能够相爱,她绝对举双手赞成。只不过,在他们复杂的生世阴影笼罩下,这场爱情会圆满吗?
之后发生的一切全都应证了她当初不安的猜想,从凌毅玄被凌振华逼娶了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妻,到杜斓的生世之谜被揭晓,再到自己得知了方月然的真实身份和千方百计要嫁入凌家的险恶用心。斓的诀别,玄的堕落。所有的悲伤犹如狂风骤雨般来得太快太突然。
她甚至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往日的幸福已戛然而止,原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再次尝到了被撕裂的痛楚。
该做些什么了!
知道整件事真相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化解一切悲伤的也独她一人。为了不让自己心爱的孩子们再痛苦下去,她银牙一咬,解开了心上的封印,将当年被自己亲手尘封的理智感观释放出来。
她强迫自己,清醒了!
在设计支开了跟随自己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女佣后,她提笔写下了一封解开所有真相的诀别书。然后凭着脑中依稀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她很久以前就想去的地方——苏夜沉睡的墓园。
吞下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整瓶安眠药,她安详地斜靠在爱人的碑旁,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的生命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心愿。
“夜,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你一个人在天国寂寞吗?再等一下下,凝儿马上就来陪你……”药力渐渐发作,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恍惚中,她看见爱人伟岸潇洒的身影出现在云之彼端。
他来接她了!
欣喜地欢叫一声,她起身冲向爱人的怀抱。那一刻,这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儿终于以生命为代价,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平生第一次,展翅翱翔!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再将我们分开了。”她抬头,迎上了爱人含笑的眼眸。
苏夜俯身,如起誓般郑重地吻上了她的唇,“如卿所愿!”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