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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灰蒙蒙的,郁热而又沉闷。这几天奶娘借口养伤之由将我“拘”在寝宫内落得清静。我不想再与雪燕冲突,同时也担心再次碰到那位神秘的“俊逸公子”,和也一对火眼金睛时刻监查着我,我更是不得不防。

一道闪电划破整个天空,接着便是一声惊雷似乎要把苍穹震碎……

“起风了!”奶娘跑去关窗,小豆子去了厨房,屋里就剩我们两人。风起云涌,闷雷轰轰,我一瘸一拐挪步到窗前,阻止奶娘关窗的手,若有所思道:“将窗固定便好,我喜欢今天的风云变幻!”雷电依旧,这场雨还要多久才会下呢?“三王子去了宫里还没回来吗?”我随口问。

“没有!听林副将说,好像是边关有匪乱,北朝的陛下想派儿子去镇压!”

“这样啊——”我拖着声音点点头,难怪天要变了……我不得不佩服这匪乱来得真是时候……只怕王后的人不会轻易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吧!

“王子妃妹妹在吗?”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一惊,听声音是雪燕,不禁惑然:她怎么来了?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个性,她该不是来报仇吧?但很快我就否认了这种可能。雪燕不是全无大脑的女人,她能在三王子宫蛰伏这么久,定有她的过人及聪明之处。以她以前的精明,她断不可能在奶娘在场的情况下对我不利!她不会傻到大摇大摆上门惹事,然后授人遗柄。

我定了定神,单脚跳着回床上坐好,随手捧起床边的木偶装模作样地玩耍。奶娘回望我一眼,赶紧朝门口迎了上去。“哦!是雪燕姑娘啊!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因为雪燕没名没份,所以奶娘见了她也不用中规中矩行礼。

雪燕微微一笑,端庄贤淑得很:“听说王子妃姐姐前几天被宫里的奴才伤了,雪燕特来看看。”她身后的宫女捧着几盒礼物,待雪燕示意的眼神一到,她们就忙不迭上前将东西交给奶娘。我心冷笑:哼!猫哭耗子!那天如果不是我机灵溜得快,只怕不被她整死也得脱层皮。

“雪燕姑娘客气了,您人来便已经是礼,您看这……”奶娘举着礼物客套,雪燕忙摆手:“这是我给王子妃妹妹的一点小心意,万不可推迟。”

推托不能,奶娘只好将东西收下:“既然如此,那老身便替王子妃收了,谢谢雪燕姑娘!”奶娘笑呵呵地道谢,然后给她上茶。

“是哪个该死的奴才竟然下此狠手,瞧把王子妃妹妹伤得?竟然连床都下不了!”雪燕在我对面坐下,两眼疼惜地看着我缠满绷带的手,嘴里咒骂。

我心里偷着乐:对对对!没错没错!对我下手的人绝对是“该死的奴才”!乐着乐着,我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神癫癫的浅笑。

“奶娘,这……”雪燕从凳上惊起。

奶娘忙过来:“不好意思!吓着雪燕姑娘了!前几天和也大人从外面为王子妃请来一位大夫,也不知怎么的,王子妃服药之后确实安静了很多,可就是时不时地傻笑,依老身的经验看,只怕服的药也不见得能管用!”我暗笑,奶娘真是越来越随机应变了。

“既然如此,何不让妹妹赶紧停药?要是长此傻笑下去……呃!可不能让庸医误了妹妹!不管怎么说,妹妹是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子妃,是下任小王子的母亲啊!”雪燕佯装关心。

奶娘一脸沉痛和凝重:“呃!虽然不见得有希望治好,但还是想试试。再说,这也是殿下的一片心意,老身为了王子妃的未来着想,只能实情上报,殿下不开口让人停药,老身是断断不能拂殿下心意的!”

“原来如此!”雪燕恍然大悟般低喃。

“啪”的一声响,一阵疾风推门吹进房,顿时房内的纱幔漫飞漫舞。

众人均被唬了一跳,我看雪燕神色有异,心下不由得警觉起来。

“王子妃殿下可在?”尖细的嗓音刺耳地响起。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我这往日无人打搅的寝宫一时之间变得如此热闹?

奶娘一听声音是宫里的太监,忙不迭迎了出去。“奴婢见过魏公公。王子妃殿下正在屋里,不知魏公公找王子妃何事?”奶娘的声音带着惊慌,她称来人是魏公公,难道是他?

应话的声音满是高傲和不屑,并且不怀好意:“王后殿下有旨,请王子妃殿下进宫小住,你是王子妃的奶娘,快去收拾吧!”

“公公,这事三殿下知道吗?”奶娘小心翼翼问。王后找我,又是选在三王子进宫未归的时间,这事透着蹊跷,只怕来者不善……

果然。

只听魏公公大声训斥,他借题发挥:“放肆!王后殿下接三王子妃进宫小住,那是至高至重的恩宠,你一个小小的奶娘难道还要违抗懿旨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随口问问!”

“问问也不行!”嚣张的语气带着狐假虎威的张狂。可恨!这条该死的魏狗!如果不是因为我仍在装痴卖傻,我非冲出去再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我忍耐,不但要忍耐,而且要忍耐到雪燕看不出丝毫破绽的地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雪燕的目的,她不是为了来看我,她是来窥探虚实!上次巧然脱身,她心中一定已经起疑,她一定是借着王后和魏公公来试探我的反应。

哼!我且能让你们如此得意!“奶娘!奶娘!”我唤,先将奶娘叫进来再作打算,免得被魏公公钻了空子对奶娘不利。我的神思飞速旋转,心里暗自思忖着我该如何出手才不至于让人起疑。

奶娘“哎”应一声小跑着进来,魏公公紧随其后。

一见到我,魏公公奸滑的眼神便凌厉地眯起。“奶娘!”我猛地扑进奶娘怀里,装出惊恐万分之态。

“魏公公,您看这……”奶娘干笑,眉尖带着忧虑,“王子妃前几日受了伤还没好,王后殿下可能还不知情,要不公公您今儿先回去,等王子妃伤好了,奴婢再禀明殿下送王子妃进宫。”奶娘也意识到了危险,她借故推托。

“大胆!”魏公公拍桌子瞪眼:“你好大的狗胆!王后殿下的旨意且容你一个下贱的奴才说改就改?!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如此不将王后殿下放在眼里!”

奶娘慌忙跪下:“求魏公公恕罪,奴婢是一时糊涂失言,还请您高抬贵手饶奴婢一命!”看到奶娘不得不在小人面前低头,我的心犹如被人撕扯般痛。那是我的奶娘啊!魏公公如此对她,这也等于是在打我的脸。我一把将手里的木偶扔到魏公公鼻子上,大声连骂:“坏人坏人!坏蛋坏蛋坏蛋!”

“嘿?你个小蹄……”我掀眉怒瞪,现在是在三王子宫,我豁出去了!魏公公原本想骂我小蹄子,可能是突然想到我三王子妃的身份,忙又捂嘴将最后一个字咽回。看他吃鳖的模样,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王子妃收拾衣服!”转头横踢一脚,魏公公竟然将气撒在奶娘身上。我大怒,跌跌撞撞从床上下来,拿东西便往魏公公身上招呼!该死的狗奴才,我能打你一次,我就能打你第二次!

魏公公高举尘拂,不时地用手抵挡,一时间寝宫内哐哐当当响成一片,魏公公被我打得连连跳叫。雪燕趁机躲在一旁,她佯装出害怕的样子不时惊叫,我悄量她一眼,哼!她面上害怕,可她的眼底却尽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

“什么人如此放肆?竟敢在王子妃的寝宫胡闹?”林云带着侍卫进来。我心中一喜,林云是三王子的亲信,他应该会帮助我们。

“奶娘,你快些劝住王子妃!”

奶娘露出突然惊醒的神情,忙不迭从地上爬起,她过来拉我:“王子妃,王子妃殿下!”现在的我哪能轻易放过魏公公?我将奶娘往旁一推,有林云在场,我打得更加劲起。奶娘见此情景,她猛然一喝:“公主殿下!”

我顿时停手。魏公公得此机会连忙抽身退到林云身后。

“魏公公,您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林云语气不善地问。

魏公公见我已经安静下来,立时又恢复了刚进来时的威风:“咱家是奉王后殿下之命来请王子妃进宫小住,不成想……哼!”他怒瞪我一眼,仰鼻重哼。

“原来又是王后殿下请三王子妃进宫,不过……”林云故意拖着话尾,“不过什么?”魏公公问。林云“嘿嘿”一笑,突然冷脸:“本副将在三王子宫当差,向来负责护卫之职,按理说有圣旨或是懿旨,本副将应该第一个知晓,公公为何没有派人通知本副将?”

“王后殿下懿旨口谕,难道还要先经过你一个小小的副将不成?”看林云态度不善,魏公公也高声起来。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就赶快让路,好让三王子妃随咱家进宫,免得让王后殿下久等!”

“这样吧,衣服也不用收了,请三王子妃现在就起程吧!”魏公公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名小太监立刻过来拉我。

“不要!我不要和坏人走!”我哭叫挣扎,我就不信林云能看着不理!

“等等!”

“林副将?你要违抗上意?”魏公公斜眼威胁。

“本副将自然不会违抗上意!不过,本副将有事忘了说了。刚才有一个小太监冒充传旨官说要来带走王子妃,他一无文旨二无三王子的令符,林某怀疑他是奸细,所以拔剑一挥将他砍了!在三王子宫,本副将向来只认文旨不认口谕。”说着,林云右手猛然一抽,“锵”的一声,剑已出鞘。

魏公公退后几步:“咱家……咱家可不是冒充之人。”

林云肃脸:“是不是冒充,那要看公公有没有文旨或令符!”

“这个……”

“嗯?”林云趋剑一扬,猝然靠近魏公公,他眼神怒瞪,大有威吓之意。

魏公公仓退几步,接着胸脯一挺:“咱家是王后殿下身边的近臣,难道咱家还会假传懿旨背叛王后不成?”

林云冷笑:“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那些没有做人根基的小人!”我差点拍手叫好,看不出来,林云平日里嘴笨舌拙,关键时刻竟然毫不含糊,就连脑袋也不坏。也只有像魏公公那样的人才会相信林云刚才砍了人。真是蠢蛋!砍了人的剑且会没有血腥之气?

“你……”魏公公已然害怕。

林云又持剑趋近,魏公公无法,他气得摇头抹脸,最后摞下一句狠话:“好你个林云,你与咱家走着瞧!”说着,手臂一挥,带着他的小太监灰溜溜地离开。

林云“哈哈”一笑:“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你个阉人不成?哼!三王子临进宫前就说了,没有他的令符谁也不许带走三王子宫的任何人!林某今天有先斩后奏之权!”我暗与奶娘对视一眼,各自心安。奶娘惊出一身冷汗,她长吐口气道:“原来三王子早有防范,吓坏老身了!”

魏公公一行人走远,林云收起刚才的狂妄之态,神情严肃道:“林某挡得了阉狗一时却挡不了王后的文旨(书面懿旨的意思),大家还是要想个主意才好!殿下临进宫时还吩咐林某另一件事……”话说到一半,林云似乎才发现一旁的雪燕,他不无吃惊道:“雪燕姑娘怎会在此?”

我心中暗骂,才夸了他聪明这会儿又变回了原样!他就不能将自己的吃惊掩饰一下吗?可我转念一想,不禁心奇,三王子究竟吩咐了林云什么事?以林云的性格,如若不是什么不能让雪燕知道的事,他断然不会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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