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顺理成章,只要自己没死,所有的一切就能够成立,自己就是引发某个事件的催化剂。
所以,不否认,就算没有找到自己,时机一旦成熟,皇帝也一定会造出一个四公主来。
四公主,就是向刘家发难的一颗棋子啊。如此一来,自己性命还算得到保障。尽管刘家会无比迫切地想希望自己消失,不过自己是不会给他机会的,而且,不仅是不给他机会,还要先发制人!
刘家,好歹也是要过自己命的人,不能放过,不狠狠地打击回去,怎么对得住自己。
叩,叩。
在光滑的扶手上重重弹了两下,云凉收起手指,手掌施力,将身体从椅子里拉正,顺势站起。
颇为明快地开口唤到,“阿七。”
陆七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向,听到云凉的声音,立马转身,推门而入。
双目含笑地看着进门的人,挑了挑眉梢,“皇宫里已经没有呆下去的价值了,看来我们要准备出宫了啊。”
这一笑,陆七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不怀好意,同时也由衷感叹,这人回复能力还真是快啊。
“韩泷宁怎么办?”陆七不会傻到去质问兴头上的云凉,顺着云凉的话题,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
“他的身份不能曝光,毕竟那件事只是被暂时压了下来,只能悄悄将他送出去,不过,我倒想到一个主意。”
“愿闻其详。”了解云凉是心情好,故意卖关子,除了不好意思施舍白眼,陆七的口气很是无奈加无力。
“乖乖成为皇帝的棋子,怎么也觉得心里不舒服。既然占了这个身份(四公主),我们也该准备些回礼,夺位呢,现在的形势可是大好,呵呵呵呵。”
陆七看着身前的人眼睛几乎弯成半月,心中了然地感叹,看来这一次,她要玩大的了。
有皇帝暗地里帮扶,顺利出宫不是难事。
比起宫里的规矩繁琐,每个人小心翼翼的压抑气氛,大道两侧此起彼伏的叫卖,甚至是略显嘈杂的热闹,让陆七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没错,现在他是切切实实站在宫外的石板路上,从来没觉得自己走得这么踏实过。
喟叹着自己进宫几天,就有种未老先衰的无力感,果然还是江湖适合自己。
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陆七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身前的云凉也差不多,只是斯文些,手指间不停转动着她从栎州得来的那根骨笛,墨青色的流苏在空中飘散。
左右张望着周围的摊点,两个人很是悠闲地闲逛。心境的改变,云凉才不像以前那么排斥京城,起码在这里,报复刘家可以披上合法化的外衣,她求之不得。
“奈。”陆七从一旁喊住左顾右看的云凉,下巴抬抬,示意前方,“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云凉闻声顺着陆七所指的方向转身,视线逡巡一遍,最终停留在到一个少年打扮的人影身上。身形很娇小,面容清秀,但就是看着别扭,最重要的是,确实有几分眼熟。
骨笛竖起,抵在下巴上,“在哪见过?分明是个女孩子嘛。”
在记人这方面云凉很有选择性,说直白点就是她只对自己感兴趣的、有合作价值的、有危险性的人才乐于花费精力去调查记忆,至于其他的,请谅解人的脑容量有限。
但是对陆七,这一点两人正好形成互补。作为杀手的警觉,他对周围出现过的人很敏感,职业习性喜欢评估一翻,识人能力是一流的。
眨了下眼,想起来了。俯身凑到云凉耳边提醒道,“我们第一天来京城时,在京郊的餐馆里遇见的那对兄妹中的妹妹,有武功的。”
“奥?这次没跟哥哥在一起啊,你倒是记得蛮清楚的,对人家有意思?”云凉好心情地调侃起陆七。
“切,只是有些好奇,总觉的这个女孩子身上的气息有种违和感,似乎更贴近于我。”斜睨了云凉一眼,却是正经地说道。
听陆七这么说,云凉又回头看了那个女孩子两眼,表情有些认真。
虽然陆七只是说感觉,但作为杀手,长期在生死边缘徘徊练就的非一般的直觉,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有时候这种直觉,在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反而是保命的法宝。这算是经过残酷的生存法则,而重新激发起人类逐渐退化了的动物本能,更真实,更敏锐。
云凉虽然不能琢磨得清,但对他的意见,却不敢忽视。
阿七所说的贴近他的气息,是指杀手之间的莫名感应吧,那个女孩子如果是杀手,她身边书生模样的男子又是什么身份?确实值得怀疑。
在云凉陆七沉浸于种种猜测的时候,狗血到令云凉无语的一幕发生了……那就是出现在无数小说里,被人总结成所谓穿越定律之XX,经典桥段,恶少调戏!
而且,那个恶少,还是云凉认得的,在栎州紫苑,与弘远教叛徒陈靖接头,后来又被司寇商告知其身份的男子,刘家二少,刘钦!
真是一个诡异的组合,云凉陆七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怀疑……这可能不是偶然。至少他们了解中的刘钦绝对不是徒有其表的纨绔,一个城府极深的家伙,所以,这一幕的出现,或许有他们所不知的隐情。
两人隐在人群中围观,津津有味地见证着所有标准调戏过程中都会出现的环节一步步地发生,直到少年打扮的少女“羞愤不已”地挥开快要捏上脸颊的狼爪,按照正常剧情,接下来该轮到英雄出现了吧。虽然女子身怀武功,而且貌似不弱的样子,但她似乎没有暴露的打算。
“住手!”
云凉听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让她身边的陆七倍感无力,为什么这人看问题的重点都与旁人不同泥?
随着一声呼喝,围观的人群体贴地让开一条通道,让来者近前。
云凉眼睛一睁,原来是女孩子的书生哥哥,不对,后面好像还有人!
等所有来人站在了众人面前,云凉却有点没心情看戏了,怎么刚出宫就净遇上麻烦人物,她本来还想休息两天的。难道真的是时不我与?
“段铭瑞啊。”陆七摸着下巴,看着来人轻声呢喃着。
这个书生什么时候搭上段铭瑞的?不,应该说三皇子韩泷祺才对。
书生进京无非是求功名,功名往深里讲就是关系到仕途,若说仕途,能搭上达官贵人,得到赏识推荐是最好不过的了,有这个能量的不是段铭瑞,而是与段铭瑞一个组织的韩泷祺。
得到这样的推断似乎合乎情理,但云凉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难道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甩甩头,算了,或许是自己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了点,想到多了,他们这些人的出现与自己的计划应该不会产生干系,那就无所谓了。比起那对兄妹,云凉现在更在意的是刘钦,自己即将对上的刘家的人啊。
两人仔细注视着刘钦的表情,发现对方看到段铭瑞出现似乎没多大惊讶,仍旧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成功地扮演着一个嚣张的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形象。
“哼,一个区区跑江湖的,也敢过问本少爷的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京城,不是你那一亩三分地,要充好汉,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本少爷的爹可是当朝太师,大哥是吏部侍郎
无比自负嚣张的话以无比熟练地姿态喷薄而出,滔滔不绝,显然是平时说惯了。
云凉都忍着不住拍手叫好,难怪能在狐狸扎堆的京城,成功被冠上纨绔的“美名”,这演技,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完美地无可挑剔。若不是自己在栎州发现了他真实的一面,若不是有司寇商的情报,自己无疑也会被骗过吧。
可怕的人。他就是用这种方式,不惜背负骂名,用自己的身体承担着本应加注在刘家上的恶意,甘愿成为一个靶子,引开别人对刘家敌视的视线。如果,刘家的人,都是这种觉悟,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家族!
云凉不由沉默了。
“我当又是出了什么事,聚了这么些个人,原来是刘二公子出行呐,呵呵。”
很是阳光爽朗的声音,将云凉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熟悉的音色,调侃的语调,莫非是……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韩泷祺。
微微皱眉,三皇子党今天结伴出游吗?太巧了些。
陆七不认得韩泷祺,困惑地看向一脸严肃的云凉,像是感应到对方的疑惑,虽然没有回头看陆七,却传音入密轻轻说道,“是三皇子韩泷祺。段铭瑞身后的老板,不简单的一个人物。”
而且,自己当年就是因为这个人,才被刺客劫持的,多少有些不爽。
于此期间,刘钦继续演绎欺软怕硬的恶少角色,看清韩泷祺的身份后,恶狠狠撂下几句狠话夹着尾巴溜走,于是,这场明为调戏未遂,实则内幕不清的戏码终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