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皱起眉头,莹润的手指在暗红色的扶手上上前轻敲。
皇宫的事情才只理出个头绪,还是她趁夜偷偷查找内务府当年的卷宗。还曾经天真地想找找当年的老人,或许能发现些线索,可是宫里的人,做事远比外边的利索干净,可能知道内幕的如皇帝、柔妃,她动不得,剩下的也许早就被处理干净。
皇宫的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回想起以前自己在电视小说上看的宫廷宫斗,真的身处其中,才会觉悟那完全不在一个段位。这里的气氛,连自己都觉得承受不住。
“对了,他醒来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询问陆七韩泷宁的状况。
昨日被自己带到这里,受了重伤不说,后来才知道他刚刚服了“忘情”的解药,其实也是“忘情”的毒药,副作用在昨晚行动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发作,才让他那么狼狈。
尽管自己搬出萧水何的名号,但是她了解长期做卧底间谍的人,疑心要比常人重得多。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又有忘情的影响,韩泷宁的身体状况并不见得很好。为了能让他好好养伤,好给萧水何一个交代,只能用些手段让他老老实实配合、休息。
当然对于现在医生身份的云凉来说,这个手段也不外乎用点药或者动动武力之类。虽然可能令对方不自在,但是她要的不是过程而是效果。(杳:o(╯□╰)o,太霸道了,太坏了。)
“嗯,你走后不久就清醒了,怕他出事,我封了他的内力。”陆七老实回答。
云凉闻言一愣,“没想到你比我还不知道要客气,他怕是对咱们更不容易放下戒心,不过算了,等平安见到萧水何也是不负所托了。”
边说着便起身向里走,想去见见那个人,或许在他身上能打听到些情报,好歹比自己进来的要早。
周围监视严密,加上昨天才与皇宫里的影卫交过手,宫里的防备只会更加严密,目前没法带韩泷宁出宫,只能先藏在这里。
幸好韩泷宁是男扮女装,充当成端妃的侍女,在端妃省亲之后跟着她混进宫里的,也没大有人去关注一个小小宫女的行踪,皇宫里每年不明不白消失的人口不会太少,聪明人都不会太过关注。
至于端妃,你觉得以安亲王的个性,他把自己的儿子派来当卧底,会告知其他人吗?就算利用的是端妃,就算与刘家来往密切,斗争就是斗争,阴谋就是阴谋,这么一招暗棋,怎么可能暴露给别人。自然,刘家、端妃、大皇子都是不知情的。也自然不会去在意失踪的一个下人。
云凉推门而入,却敏锐得察觉到似乎少了人的气息,心里不由警铃大作。
扫视房内,在书架一角看到一抹灰影,刚放下心来,却又重新被震撼了一下。
在白天的光景下,昨夜阴暗里模糊掉的真容才真正散发出魅力。
捧书而立,穿的虽是陆七的一身灰色布衣,却依旧不减玉树之姿。只能看到侧脸,却能够想见此人的美好,眉目如画,比起谪仙般的萧水何,多了一分水墨的写意,轻浅的柔和。
与云凉的相貌都让人有种雌雄莫辩的感觉,但是云凉是用淡静傲然中和了女气,韩泷宁则是用温柔和一抹愁伤褪去了锋利。
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啊。心凉心中默默感叹着,难怪能拖谪仙入凡,真是一个能让人轻易生出呵护之心的人,无关性别。
韩泷宁也觉察到两人的到来,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云凉跟陆七走进。
“你隐藏气息的功夫不错吆。”陆七率先发话,他是杀手,所以对对方能在那一瞬逃避开自己的探查很感兴趣。
“是栖凤教的功夫吧。”云凉与韩泷宁隔着一张书桌对立,缓缓开口。
“不错,你如何知道的?”韩泷宁没有否认。他对眼前这个少年太好奇了,年龄?背景?身份?那份淡定从容,那身高深的功力,如何与萧水何结结识?为何出现在宫中?等等等等,很多疑问,想不通。
“我出身闻香教,闻香教与栖凤教可是很有渊源,对栖凤教有所了解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闻香教?我记得五年前水何曾经到过空明山(闻香教家后院的一座山),云溪是那时与水何认识的?”有些诧异少年的身份,竟然也是出身江湖。
云凉点点头,“不错,听你说话,那个时候就在萧身边了吧,介意说说吗?”走到近处一张椅子上坐下,开始闲扯,完全没看出目前身在皇宫地头的自觉。
“恩,那时才刚刚遇见。”也飘然落座,眼神中多了一种回忆和惆怅。
陆七不知道这群人之间的恩怨,也不知道云凉突然提起这些有什么心思,所以也就不说话,乖乖坐着听故事,顺便警惕周围。
刚遇见?想了想措辞,云凉继续说着,“我记得当时萧出栖凤教是为了叛乱,你,那时不在栖凤教吧。”你到底是怎么进到栖凤教的?该不会也是受了安亲王的命令卧底进去的吧。
明白云凉眼中的疑问,苦苦一笑,知道对方在怀疑什么,“那时候,王府失窃了一件重要的东西,线索在栖凤教的人手里断了,所以,我才会被派到栖凤教。”
云凉、陆七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得到答案就不在深问下去,大家都知道界限和分寸。
短暂的沉默,“昨夜我看你走的方向是御书房?”所为目的是什么?当然后半句只能默默在心里说,尽管如此,云凉也认为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对视片刻,韩泷宁还是如实说了,“是父王交代的一些事。”朝廷夺权的事,你们应该没有兴趣。
不语点头,云凉明白他的意思,在对方眼中,自己现在是江湖中人,应该不会热衷于政事。
“对了,我曾经到过赫连山庄,似乎安亲王对赫连山庄有些企图,据说事关一个公主,你知道多少?”
“你们为了这件事而来?”韩泷宁听出了些蹊跷,问了这些,这才是目的吧。
“不错,我师傅与和赫连山庄有些渊源。”云凉回答得很坦然,反正她这一路上没什么遮掩,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得到,所谓实而虚之虚而实之,信不信由他们。
“应该是当今四公主吧,我也曾听人提起,但是有什么内幕却不是很了解,或许水何要清楚一些。江湖上的事想必父王会交给江湖上的人办,这是父王一向行事的准则,江湖和朝廷,泾渭分明。”
云凉默然,看样子确实不太能从韩泷宁的身上知道太多,以安亲王老狐狸的秉性,他恐怕信不过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当然也不排除韩泷宁信不过自己,有所保留,不过这不是问题,等出宫与萧水何碰头,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江湖啊,最近很不太平呢。”深深一叹,恍若自言自语。
突然想起在栎州紫苑的情景,弘远教的叛徒之一,那个叫陈靖的副堂主,与他接头的,也是一个官家子弟呢,会不会也与京城的夺嫡之战有关?
进宫以来就没有与外面联系了,不清楚外面的近况如何?要不要趁夜出宫一趟呢?
云凉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毕竟她的根基来源于武林,是她安身保命的砝码,面对未知的局势,更要牢牢把握手中一切能够成为战力的资源。但是,对于韩泷宁,江湖却有着另外的含义。
栖凤教的那段生活,或许是他成为父王棋子之后最光明,也是最值得留恋的时光。进入栖凤教,和同伴之前没有算计没有利用的相处,遇上萧水何,从擦肩而错的陌生变成惺惺相惜,惶恐着平淡安宁的生活,可也在心中窃喜着。
转世成空,一切已经改变,但是那份感情却似乎经受住了考验。彷徨过,犹豫过,却抵不过两人并肩而立时的安心,自己是不是太缺少安全感,太渴望温暖,才会沉沦地万劫不复?自己是不是拖累了水何?
如果自己不是安亲王世子,只是一个单单纯纯的江湖中人,或许他跟水何就不会有这么多无奈。不渴望携手一生,也不期望世俗的理解,只期望着有朝一日能潇洒于江湖,与他静静伫立,看着人来人往云卷云舒就足够了。
江湖,对韩泷宁来说是一份寄托,也是一种憧憬。
“对了,若云溪是闻香教的话,那么应该也不陌生弘远教吧。弘远教,似乎父王也有打算。”说起江湖之事,韩泷宁突然回想起一件事情,不由脱口问道。
“弘远教?”猛地被拉回神,一脸错愕。前前后后联想起来,自己正想着的那个与弘远教叛徒接头的官府子弟难道是安亲王韩胤磊安排的?
陆七闻言也严肃起来,曾经就与云凉讨论过如果弘远教被拉入朝廷的三大势力会如何,以弘远教百年经营的基业和暗门,那会是一股恐怖的力量。不仅是朝廷,恐怕连武林都不会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