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武打场面真是远没有电视上来的漂亮,而最令她郁闷的是,为什么杀手都是清一色的暗色调,这年头的杀手也都那么高调?不过倒是方面她看清战局,因为黑衣之中一点白,想不注意都难。
白衣人似乎在黑衣阵中游刃有余,不时还有一两个被人家踢出战局,难怪人家敢不管不问就开打,实力就是一切。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无论是小说、电视还是电影,只要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的……世外高人?
热闹还没看久,对阵的黑衣人中便起了变化。
不愧是专业杀手,见对方实力不俗,恐怕无法全部突破,立马分成两拨,一拨继续与白衣人纠缠,一拨向云凉这边靠拢,想带着她闯过去。
白衣人似乎也察觉出了黑衣杀手的意图,没有丝毫放过的意思,纵身一跃,踏人而行,凌空一翻,落至云凉身前不足十步的地方。
“走!”领头模样的黑衣人冲着挟制云凉的杀手大喝一声,便被白衣人一掌震退七八步,单膝跪地,刀尖点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鲜血喷涌而出。
“不自量力!”
只看见眼前晃过一道白影,接着便从夹带着自己的杀手身上坠了下去,加上黑衣人逃离时的速度,足足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这一摔,对她的小身板可是不轻的冲击。
“咳咳……”良久才从天旋地转中清醒过来,撑着两条小细胳膊,正想挣扎爬起,却被眼前凸显的白色衣摆止住了动作。
这才发觉,周围已经没有了打斗声,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难道……
视线慢慢扫过四周,果然,那群黑衣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却已经再没有反应。最近的是刚刚一直挟制着她的人,面容仍旧不可见,只是胸口绽开一片粘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他们何罪致死?”这是她在过去二十来个岁月中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死人,心中的震惊和颤抖可想而知,但语调平静地连自己也感到惊讶,仰视着身前掌握着自己小命的白衣人。
“擅闯禁地,技不如人。”清冷的声音,毫不遮掩的蔑视,真的令人难以想象出手如此狠辣彻底,孤傲如斯,竟是个女人。
神情一滞,片刻,默默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弱肉强食,谁都不能更改的生存法则,像她这么弱小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去质问她,对于他们的生命更加无能为力,何况说起来那些黑衣人还是自己的敌人。
“古云溪,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但是,你从来也都不是个善良的人。”耳边突然想起大哥古云海说过的一句话,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就算前世鄙夷着古家的跋扈残酷,躲得远远地冷眼旁观着,终究不还是躲在古家的庇护之下,享受着古家的财势。只是习惯了用沉静掩饰自己的冷酷,就像现在,她终究还是可以这么轻易地接受一场陌生的杀戮。
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在自己的生命面前,可以无视其他。
地上一身狼狈的孩子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原想赶快解决掉的心动摇了一下,真是个古怪的小孩。
而这个白衣女人的身份绝对令人想不到。当今武林,功夫高深、性格古怪难缠的高手细数下来也不算少,还不加那些不知道隐居在什么旮旯里的人物。
但是论起诡异神秘,她绝对数得着,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闻香教第十六任教主,阮鸣璇……一个低调的令人郁闷的女人。
据说教中见过她真面目的也不过几人,极少现身教中,更不用说江湖上的其他人。最神奇的是她接任教主十几年来,只靠象征身份的教主令发号施令,竟没有发生过有人造反的情况。不过从今天她的行事手段也能明白一二了,恐怕只露出个苗头,就被她掐死在摇篮里了。
今天不过紫焰的一群人运气不好,偏巧不巧碰上她在此闭关练功,紧要关头被打扰功亏一篑,心情能好才怪。本来脾气不好也就罢了,偏偏还武功高强,这结局也就能够预料了。
发泄过一阵,情绪也渐渐舒缓下来,对眼前这个“小男孩”(因为云凉嫌女孩子的着装发式太麻烦,所以干脆就做男孩打扮,而且这个年龄的小孩还没长开,真正的雌雄莫辨了)的异常平静很是感兴趣。
一身华服细皮嫩肉甚至还有些孱弱,定是没吃过苦的大家少爷,可就算是从小接受训练的杀手,这个年纪能做到如此冷静也绝不会有几个,这人确实不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因何被劫持?”
冷不丁听到问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
视线偏向地上的黑衣人,“他们据说是紫焰的杀手,至于劫持我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他们应该是正要带我去主使人那里。”
稍稍迟疑,“赫连云凉,我的名字。”抬头直视白衣人的眼睛。
不知道此人与赫连山庄有没有过节。但有种直觉,她最好是照实直说,否则那群黑衣人的下场将重现在她身上。
好一双眼睛!阮鸣璇心中默默一惊。
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一翻,竟然是赫连家的小孩,还是女孩。
半天才开口,“紫焰的杀手?你到有些胆量。赫连山庄恐怕你是回不去了,现在有两个选择,做我的徒弟,又不就死。”
云凉顿时僵直在原地,饶是一向冷静明晰的脑袋也转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人不耐地皱皱眉头,迫使她的脑袋艰难地再次启动。
凭对方听闻紫焰之后并不惊异的反应,她身后也定有不俗的实力,若真是跟着她,自己要躲避紫焰的追杀应该不难。确实,此刻回赫连山庄,只能继续给赫连风清他们带来灾难,而她,甚至连对手都不清楚,如何自保?
但是,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收自己为徒?难道是因为赫连山庄的关系?
“我没有选择不是吗。”仍旧带着童音的甜糯,却充满了不和年龄的坚定。
此时的她的确太弱小,相信她会有时间将这些问题一一解开。当初决定以赫连云凉的身份活下去的时候,就立下誓,代替真正的赫连云凉保护她的家人,这是她的补偿和责任。所以,她不可以一直这么柔弱下去。
不过有一点云凉还是想错了,阮鸣璇可绝不会轻易收徒。赫连云凉的身体虽弱,但经过这么多年山庄的精心调养,筋骨奇佳,是可造之才。
二来,阮鸣璇的功力高深莫测,自然看得出她小小年纪,身上却已经有了内力底子,否则刚刚那一摔,早就丢了半条命。三来,赫连山庄确实与她有些渊源,赫连浩(云凉的父亲)曾救过她一次,保他女儿一命,算是划清恩怨了。
然而,数年之后,云凉才恍然发现,当初那个决定是多么的无知和草率!这是哪门子拜师,分明是卖身!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个看上去清高冷酷、世外高人模样,实际上丝毫没有师傅自觉,我行我素的师傅,还有两个没有任何责任感的师兄师姐,以及一群总能有意无意惹上麻烦的教众,真是欲哭无泪。可是,世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古朴肃静的书房,一个青衣少年看着桌上一摞摞风门别类的情报,无奈地揉着太阳穴,轻叹口气,随手挑出一本看了起来。
眉头微动,眼角斜睨了下门口,换了一个坐姿,视线重新落在手中的资料上,“大师兄,您老人家终于舍得回来了。”
低缓的声音透出一丝戏谑,前一刻整个院中还没有半条人影,话音刚落,一个修长的儒白身影便落在门口,身形之鬼魅,放眼江湖恐怕也找不出几人。
“呵呵,这次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回来了的?”
无视对方语中的讽刺,故意隐藏的身形被人识破也没有多少尴尬,(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免疫了,想当初可是备受打击了一番啊,哈哈)温和一笑,手中的折扇适时的轻摇两下,才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近一旁的木椅坐下。
“修。”取过一支毛笔,在桌上的纸上写画了些什么,低唤一声,书桌前倏地又出现一条青影,少年伸手将薄纸递给青影,“尽快办妥。”
看着来去匆匆的深青色身影,莫寒羽轻晃着手上的折扇,不无感慨地吐出一句,“没想到修的这身绝顶轻功竟被你用做跑腿打杂,真是暴殄天物啊。”接着煞有介事,做痛心状摇着头。
青衣少年这才正眼瞧他,完全无视他这幅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受伤了?你身上有临走前我送你的露转丹的味道。”
“不是这药的味道也被你闻出来了吧。”难道这家伙就凭这个识别出自己?
“不用那么惊讶,露转丹是我才配出来的,只送给了你,二师姐都没落着,对付内外伤都是绝好的,就是气味比较持久,不过放心,不熟悉岐黄之术的人是不容易觉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