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对上房中少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打了个激灵,明明只有十七八的样子,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怎么敢笃定就是鹤羽,他到底是什么人?对赫连山庄又是打得什么主意?眼神不禁冷冽下来。
云凉瞥了一眼门外的人,继而转开视线,心里切了一声,看赵映竹那眼神就知道在怀疑自己。承认这人确实有些本事,理性沉稳也算得上聪明,不过做事太过保守正统,论手段绝对不是段铭瑞那个档次的。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换成段铭瑞绝对不肯能对她露出这么明显的戒备,面对一群敌我未明的人,贸然对其中一方显露自己的抵触会让真正的敌人有机可乘。
“对于好毒之人,对各种各样的稀奇药物有所了解也属正常,况且,我个人与紫焰有些过节。”
少年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懒散,这么直接的说明,叫人也有些哭笑不得,更是无可反驳,呵呵,明目张胆地说自己与紫焰有过节,率性得有些狂傲,难怪刚刚的表情那么严肃凝重。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鹤羽的?也跟紫焰打过交道吗?”
转过身来,云凉好心地将话题引回正题,众人视线又齐齐射向门外的赵映竹。
莫寒羽努力控制住面部的抽搐,接到云凉警告的眼神,立马将视线弹开,更不敢再表现什么。眼睛余角扫视着某人,心里忍不住吐槽,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故意揭人家伤疤,真不厚道,那可是你们家的丑闻啊,你就没有顾及?
“恩……,这个……”赵映竹果然吞吞吐吐起来,表现得相当不自然,云凉不耐挑眉,直直看着一脸尴尬的人,眼神一个劲催促着。众人当然也都没有放过的意思。
似是下定了决心,犹豫的神情坚定下来,双目果决地看向众人。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知道鹤羽确实是与紫焰有关。大家可记得八年前失踪的赫连二小姐?”
“赫连云凉,难道也是因为……?”
搜索记忆,虽然好几年不曾提起,却很意外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比想象中深刻。段铭瑞立马反应过来,难不成八年前赫连云凉的失踪也是紫焰所为?求证地看向赵映竹。
“二小姐当时也是被人从庄中掳走,事后察觉鹤羽的就是顾总管,后来山庄倾尽全力查找二小姐的下落,也曾追踪过紫焰,最终却也一无所获,也致使二小姐至今生死不明。”
赵映竹脸上的沉重无奈不是作假,大家都识趣地没有接话,毕竟涉及赫连山庄的隐私,也是赫连家的伤疤,好歹明面上都保持着友好,不必在这种旧事上计较。
“或许顾总管正是发现这一点,追踪而去也说不定。”许久没有开腔的魏浩峰颇为宽慰人心地说道。
“可能性不大,鹤羽散人内力,等觉察到为时已晚,这也是不让你们进屋的原因。赵……恩,赵兄,你运气试试看可有什么不妥?”心里暗暗撇嘴,真是别扭的称呼。
毫不留情打破别人仅存的幻想,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弘远教已经脱不了关系,不管是真正的幕后凶手还是被人栽赃陷害,弘远教势必要惹上大麻烦了。
众人也是心有余悸地看向赵映竹,在大家来之前他就进过屋子,倘若真是鹤羽,中招的可能性最大。
看到对方极力控制的惊愕,云凉心里已经有数。慢慢退出房间,扫视众人一眼,“不要担心,效用已经散的差不多,最多两天就可以恢复,不过顾总管的情况就很难保证了。”
“那就是弘远教干得了?真是欺人太甚!”最沉不住气的宇文凌霜愤恨地挥了挥拳,“哥,我们怎么办,绝不能让魔教猖狂下去。”
宇文杰看了激动地妹妹一眼,没有说话。他们这些人想的总要比她深,弘远教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劫持一个总管,赫连风清的身份和状态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我倒有些疑问。”莫寒羽沉思片刻,转而看向云凉,“依你看,花园的情况怎么样。”
“如赵兄所说,确有重新整理的痕迹。窗下花圃的泥土被翻过,一是可能为了隐藏血迹,二是为了掩盖打斗留下的痕迹。
若是内力高深之人,中了鹤羽虽然会内力尽失,但尚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既然顾总管认的鹤羽,发现对方踪迹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这也不能算为决定性的证据,除草松土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对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只是其中几株药草的位置却是败笔,将药性相克的药草混杂在一起,能做赫连山庄的总管的人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看着少年嘴角浮起的一丝讥诮,有些明白莫寒羽为什么如此看重他的这个师弟。
年纪轻轻却识得别人根本不常见的药物,仅凭残留的药性就可推知时辰,观察细致洞察入微,认真起来有种别样的魄力,不禁对他的评价又都高了几分,假以时日,也是一个危险的敌人。
莫寒羽闻言点点头,“你觉得像紫焰所为吗?”
众人听莫寒羽这一反问,倒有些惊讶。
悄悄潜入赫连山庄不惊动其他人将武功不错的高手劫走,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除可能留下的痕迹,若不是熟识药性的人,谁能发现花园的蛛丝马迹?加上赫连山庄本来就有些人心惶惶,被发觉的可能又降低几分。
能有这样的手段跟算计,实力有些恐怖,持有紫焰特有的药物,若不是紫焰所为,是不是太过吓人了,凭紫焰,还能让别人拿着自己家的东西去猖狂?
“确实不像紫焰的风格。”
少年轻倚着回栏,微微蹙眉,轻启薄唇,略带叹息地回应。
事情似乎越发扑朔迷离了。
“此话怎讲?”
段铭瑞很是认真地看向倚柱而立的云凉,他们与弘远教接触不多,的确不及云、莫了解,有些好奇他们的判断从何而来。
“紫焰的实力很强,大抵强者都有些自负,所以他们在得手之后鲜少会掩藏自己的痕迹。既然使用了会暴露自己身份的鹤羽,没有道理事后花费那么多时间将线索抹掉。”莫寒羽接过话为大家解释。
“紫焰的信条里只有攻击和破坏,没有防守,也从来不会留有余地,所以才让人讨厌。”侧脸转向院外,低声厌弃的口吻让人觉得孩子气。
“所以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假借紫焰的名号。”吸纳两人的见解,段铭瑞轻皱着眉头作总结陈词。
“恩,就是这个意思。”
听云凉、莫寒羽如此一说,众人也都觉察到不同寻常,如果不是紫焰所为,究竟谁有那胆量和本事冒充呢?一时场面又陷入沉寂。
“我要为赫连大小姐的诊疗做些准备,先行告退。”
等众人回神,游散的浅青色衣袂已经消失在院门之外。
莫寒羽抱歉地冲人点点头,“赫连大小姐的伤势是当务之急,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毕竟闻香教有闻香教的规矩,我们也无意涉足江湖争端,还请诸位见谅。”
“哪里,古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风清还要仰仗两位了。只是不知古少侠与紫焰有何过节,似乎对紫焰很是熟悉。请不要误会,两位对在下的未婚妻仗义出手,段某实在感激不尽,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
莫寒羽回之一笑,心中暗讽,段铭瑞这是不想让他们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啊,什么尽绵薄之力,真正想的应该是拉他们入伙吧,故意施以善意,让他们无从回绝,然后借用闻香的力量,算盘打得挺好。
不过,正合我意,呵呵。
“段少主果真是古道热肠,不过小师弟这人诸位也看到了,有时候是有些任性,他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段少主的美意我会代为传达,相信他也会感念段少主的侠义之心。”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其中的深意双方明了不过,莫寒羽的回答算是达成了良好的合作契机,只是以后如何,还要视情况而定。
都是有些道行的狐狸,怎么能轻易将自己绕了进去。
看着已经散场的舞台,走在最后的魏浩峰、宇文杰对视一眼,心中也是一阵惆怅。
“都不是简单的人。”宇文杰仍旧维持着生人勿近的冷漠,突然蹦出一句话。
“啊,看来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
“及早抽身的好。”
“只怕已经身不由己了。”
“哎,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慢。”走在两人前面的宇文凌霜猛地停住,转过身来,好奇的问道。
看着身前一身粉衣的少女,两人心中都是沉沉一叹,无知者无畏,也不会有他们的这份沉重。
“最好离那个叫古云溪的小子远一点。”魏浩峰目不斜视,径直从宇文凌霜身边走过,话中不无警告的意味。
“为什么?凭什么听你的。”不服气地想上前抓住说话嚣张的某人,肩膀却被人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