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费事。”
见飞出去的弯刀已经难以起到收割的效果,重新将细链封锁,刀柄握在手中。眼波流转,观察着周围之人的漏洞。
女子的弯刀轻盈锐利,更善于近身战,与长剑较量似没有多大优势,刺客也是看准了时机,一致发动猛攻。
紫红色的倩影在黑衣蒙面之间穿梭,极致的速度只能看到串串残影。待停落在黑衣人身后,才齐齐归位。
“速度慢了点。”擦拭浴血的刀刃,慢条斯理地收起,扫了眼已经全部倒地的尸体,凉凉开口评价。
她确实更善于近身战,但却不见得与长剑较量起来会吃亏。绝顶的速度贴行于敌人背后,收剑回势的空当给予致命一击,刀刀带血,这就是她作战的方式,也是嗜血红菊名号的由来。
“主……”上字还未脱口,眼睛猛然睁大,身体快速后移,险险躲开男子翻然而动的衣袖。
砰的一声,一个蒙面刺客被狠狠甩在不远处的树上,鲜血喷薄,藏在手中的短剑当啷落地,竟然没有死透,还想偷袭。
女子回头看了看那如破絮般萎地的尸体,眨巴眨巴眼睛,那模样怕是骨头已经被震碎了。
怕怕地拍拍胸口,幸亏她躲得快,不然主上这一击,就是她也得老老实实躺上一个月。心中有些骇然,主上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蹭回黑衣男子身边,谄媚一笑,甜甜开口。“主上,我的衣服算是因公殉职吧,是人家最喜欢的衣服呢,能不能再送我一件啊,很贵的说。”讨好似的眨着眼睛。
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径自向前走去。
“小气。”不高兴的扯扯衣袖,撅了撅嘴,无声跟上。
她心里明白,凭主上的功夫,就算她站在他旁边,想要避开自己拍飞那名偷袭的刺客也并非难事。那一掌故意从她所站的方向打出,是对她的警告,还是稍微收敛一下好了。
小媳妇似的跟在伟岸男子身后,也快要到目的地了吧,好累的说。
“云溪,云溪,你在不在?”
从床上坐起,懒懒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眼中尽是未完全清醒的迷蒙。
“云溪……”
缓缓回神,好像是宇文凌霜的声音,哎,真是精力旺盛的丫头。
“昨晚睡得太晚了,精神变差了。”口中嘟囔着伸手扯过屏风上搭的衣服,随意披在身上,滑下床去开门。
“云溪,你不会是才起床吧。”房门打开,看到露出的那张睡意未消的脸,宇文凌霜双手掐腰,高挑着眉头打趣道。
还没等云凉想好回答的措辞,却突然改变了口气。“喂,不是说替赫连姐姐疗伤的吗,还不快一点。”没有了刚刚的嚣张,匆忙别过身去,恨恨地向院外走去。
云凉纳闷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又抬头看看走得跟跑似的粉红色背影,眨巴眨巴眼。
“莫,在不在?”
看戏的人从一扇门后走出,一脸戏谑,“没想到就你那身板还能吸引女人,是不是最近文弱型的比较吃香?”
眉头挑挑云凉随意挂在身上的外衫,“为什么你这模样没有被人当做是登徒浪子呢?”里衣也睡得松松垮垮,整个衣衫不整的模样。她现在在众人眼中是不折不扣的男人,难怪宇文凌霜会不好意思地跑出去。
无聊地转身往回走,伸手打了个哈欠,“应该感谢这副样子才没被看出端倪。”
“哎,发生了什么事?”倚在门框上,眼中的神色与身上透出的散漫截然不同。精神这么糟,小云昨晚怕是基本上彻夜未眠,能让她牺牲睡眠的事,怕是相当严重。
身形微微一顿,继续走到桌前,抬手提起盘中的茶壶。“昨天临州发现菊的身影,同行的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而前天晚上师姐传来消息,司寇商早已离开了弘远教。”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折回院中,站在树下吐纳着清晨的新鲜空气,头脑变得清醒。
“弘远教的菊?就是那个传说中深受司寇商器重的女人?来的好快。”也是一惊,身体陡然站直。
“恐怕是真的很受器重。她鲜少出教,江湖上留下的痕迹不多,若不是我们的人布置已久,也很难掌握到她的资料。
司寇商夺得教主之位,前任教主的人基本被赶杀杀绝,剩下的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叫齐姜的男人,还有一个就是她。两人一个善文一个善武,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
“你怀疑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司寇商?”
“是肯定。”墨色的眸子带着一种执着的坚定,目色清亮,终不再是往日里的淡漠。
很少凭直觉笃定一件事,虽然其中也确有几分巧合的因素。
无论是八年前的绑架事件还是现在风清的受伤事件,都牵扯着弘远教,正是那个从未蒙面的男人,让她在闻香教一躲就是八年,或许对司寇商的在意已经犯了兵家大忌。
“莫。”沉沉起声。“三年,我们却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连他在不在教内也只能凭教中的反应判断,或许,很早之前就离开弘远教也说不定。”
手指一遍一遍描摹着杯子的形状,渐渐收紧,良久无言。
莫寒羽定定看着树下低头沉默的人,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状态的云凉。
从来都是淡淡的,淡淡的笑,淡淡的皱眉,没有过什么激烈的情绪,不管是处理教中棘手的事务,还是配置各种各样复杂危险的药剂,甚至连功力反噬时,痛苦身体里也有一个平静的灵魂。
很安然,却也感觉她离得他们好远。很享受她身边的安宁和平静,却也害怕她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总感觉像是牵不住的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消失了,不留任何痕迹的……
那样的云凉也是强大的,找不到脆弱和心伤,空得似乎可以承载一切,任何人依靠都不会垮塌,有她在,就有一种心安。
而这样惶恐不安的姿态,是陌生的,站在这里好像都能感觉到她的矛盾和犹豫,想成为她的依靠。
为什么,这样的云凉令他……窃喜?
“不好了,出事了!”
院外的一阵慌乱吵嚷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猛然回神,发生什么事?对视一眼,起身掠向前庭。
穿梭在繁杂的回廊,莫寒羽视线不由落向身边的身影,消失了,刚刚树下的那一瞬动摇跟软弱消失了,心中,有些微痛。
他清楚云凉对他的信赖,他们之间不需言语的默契无可挑剔,但是这种亲密也造就了他的负担。
八年的时间,他在云凉心中留下一个独有的印记,却与情爱无关,同样的八年,一份异样的情愫不断在他心中滋长,却已融入他全部的情感。
这样的反差多么残酷,却是谁都无能为力。
云凉老是讥讽自己的面具虚伪到完美,却不明白是谁造就了它的完美。要知道那样的情愫每加深一分,他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在直面对方时将它隐藏。
可以忍受着强烈的激动,在重聚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走向思念终结的那一端。
可以压抑着浓郁的情感,在每次对话时用理性控制着每一字不含暧昧地表达到位,无论是玩笑还是安慰。
可以配合着云凉的淡漠,让自己止步在一个云凉认为安全的位置上。
可以配合云凉的任性,让自己将师兄的角色演绎到完美。
可以配合云凉的计谋,在最恰当的时机呈现他们合作的默契。
但是,有什么能够配合他的心?
当感受过灵肉分离的那种虚脱无力之后,这样的面具简直太过容易。
“喂,难道我衣带系错了?这样看着我。”侧头撇了一眼,虽然路上系的急了点,应该没有出错吧。
“不是,在想待会你该怎么面对宇文凌霜,她貌似喜欢你。”明明不是想的这样,但脱口而出的却能这么自然。
“与我何干?”
顿时无语,心中苦涩,小云有时候真是霸道得没有道理,也狠得不留退路,正是了解,才注定了他八年来的悲哀。
“莫。”
“恩?”
“这件事或许会是出乎我们预料的复杂。”
“恩。”
“一起走下去吧。”
“当然。”
转过最后一个回廊,正厅的朱红木门已经出现在眼前。
两人的眼角都微微上弯着,心中皆是如释重负的释然。
长廊里回荡着一个步调的脚步声,能一直走下去,也是一种幸福。
“发生什么事?”莫寒羽率先迈步走进正厅,除去已经离开赫连山庄的清玄教的陈诉、韩责、萧水何,其余人都已经等在这了。
云凉跟在莫寒羽身后,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周,不对,还差一个人,这种情况,山庄的总管怎么可以不在?
“莫少侠、古少侠。”
一个看上去干练沉稳的男子拱手迎上,二十八九的样子,眉目之间些许忧色,相貌比起厅中的几人算是平凡了些,不过脸上的坦诚让人很有好感。有些陌生,前两天确实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