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要顾及自己的妹妹,有些分心实属正常,以致身上的白衣挂了不少彩。宇文凌霜鞭子舞的不错,但是长鞭不适合近身战,在船上这样有限的空间,能力难免会受到限制。
黑衣人中也有不少受到重创,但是进攻却并未被延缓,应该是红蛰的作用,压制了部分疼痛感。
尖锐的破空声,速度极快,是飞镖之类的小型暗器,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是喂了毒的。保持着前进的速度,身体随着船体的摇晃向左侧微摆,泛着青光的飞镖正贴着耳侧擦过,晚风吹起的发丝也因此被斩落几根,运气好的诡异。
似乎感觉到云凉身上没有内力涌动的迹象,几个黑衣人对了个眼色,分出一波攻向这个一派悠然的蓝衣少年。
分神看了看船另一边的莫寒羽和萧水何,被绊住了。黑衣人也察觉两人比较难对付,于是就成了第二批上船的刺客的主攻对象。云凉倒觉得是他们穿的白衣太显眼,看,魏浩峰身边人就比较少。
大家貌似都很忙,看来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了,身体不好,不能剧烈活动,还是防御为上。
三把短刀从背后和侧面呼啸而来,封住云凉左右退路,来势汹汹,硬接的话自己铁定吃不消,前面是魏浩峰的混战圈,向前移动就成了自投罗网。眼眸一斜,找到了……
逆着船摇动的方向,身体向右后倾三十度,后退中腰身迅速扭转,躲开正后方的攻击,脚尖施力,一道蓝影正好从贴近的两柄刀刃之间穿过,惊险的距离让人好不甘心,只差那么一点点!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么细小的距离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身影重新站定,身前三步的地方,刚刚攻向她的三个黑衣人缓缓瘫软于地,一阵细微的抽搐,便再也不动。
淡蓝色流淌着水纹的衣摆,在夜间的江风吹拂下,飘然不肯萎落,飞扬着从三人上方经过,似不甘心被云凉束缚,高高扬起,才正好露出那人指尖暗藏的几绺寒光,与黑衣刺客胸口间的微亮相互呼应。
魏浩峰瞥到这面的一幕,倒抽一口凉气,脑中炸响一片惊觉。真的是这个少年做的?他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使用内力的痕迹,怎么做到的?难道他才是深藏不露?之前他们竟然没有发觉,甚至都没有怀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一瞬,余光只捕捉到了一抹蓝影,随后几名刺客就颓然倒地,什么时候出手的?连武器都没有看到。明明躲开的时候那么惊险,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能力杀人?
等等,难道说,他避开刺客的刀刃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那种角度,短一份则性命危矣,长一分则徒增麻烦,但是,失之毫厘便会差之千里。
不,不会。心里立马涌出另一个声音反对,他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分寸?而且没有内力相辅,更加不可能完成。避开只是巧合?或者是他身上有像自己一样类似的暗器?
这一分神,身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咬牙闷哼一声,提气刺穿身前一名刺客的身体,拔剑的瞬间向后飞跃,足尖轻点,倒走两步,才停在少年身旁。
眼中闪烁着些许迟疑,不自然的开口,“你,没事吧。”
“还好,不过,最好离我碰过的尸体远一点,有毒。”
缓声回道,不见任何慌乱。明白魏浩峰眼中的怀疑,不过她没有义务解释什么。
“师兄,大家到船头。”
没有回头,凌声一喊,声音随风散在各处,周围又有黑衣围攻过来。
身体没有动,魏浩峰已经弹发出去,刀刀见血,带起一片哀嚎。一个转身,软剑化作倒刺,尾后拖出一米多长的细链,将周围晕开一片血雾,不愧是忘归山庄,武器做得精致至极。
人越聚越多,即使受伤也不减攻势,了悟到了什么,莫寒羽有些认真起来。淡起脸上的温和,眼神微敛,手中折扇一收,轻轻一磕,不知触动哪里的机关,扇骨中滑出几片薄刃,唰得伸展开来,竟是一把二尺长剑。
白衣周围绽出银树千花,道道剑影密织成一个细网,收割着网罗其中的生命。
听到云凉的呼喊,毫不停顿便向她所在的位置靠拢。望见浅蓝色背影下的几条尸体,裸露的皮肤已经变得暗黑,心中一叹,自己的保护还是不够,他终究是让她出手了。
旁人初见云凉总会疑惑于她的内力,自然而然地轻视了她的实力,这是一种思维惯性,就如云凉所说,这是致命的认知偏差。
五年之前,在教中,云凉已经算得上是个二流高手,那时她才刚刚结束入门的试炼。其后,虽然不知道师傅究竟传授了她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阮鸣璇既然将教主令交给了云凉,那她的力量定是得到教中认可的。
闻香教的左右护法貌似人尽皆知,被认为是教中的标准配备,但是说道四位长年避世不出的长老,恐怕就鲜有听闻了。
不同于护法的职责,这四人是完全不管事不掌权的,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选定教主,护卫教中安全,钻研各种武学,算是武痴级的人物。这样的人不容易有权利贪欲,对维持权利稳定是再好不过,因为那些人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彪悍。
所以,他虽然有时也会诧异于云凉的内功,但却没怀疑过她的实力,除了上面有四个老怪物把关,那人身上的淡然不得不让人信服,站在顶点的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实在没什么值得她动容。
萧水何自然也听到云凉的话。虽然不知道阿凉有什么打算,但那人从来不是个恣意妄为的人,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如此,长大了更加让人猜不出想法。没有异议,也抽身向他们这边靠近。
强敌在前,至少现在几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宇文杰也冲宇文凌霜点了点头,奋力杀出一条血路。
从知道来人的身份,云凉心中就有了打算,立在船头,感受着风向和速度,状态似乎比想象中的好。
感觉背后熟悉的气息逼近,从怀中取出一个浅绿色的瓷瓶,递给莫寒羽。
“一人一颗,解毒的。”当然,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自信无需多言,莫寒羽已经明白她想干什么,两人多年的默契也不是盖的。
果然,云凉还是习惯选择最简单省力的方法。
旋开精致的瓶塞,毫不迟疑将药丸吞下,抛给萧水何。对方也不做他话,掌心感受小瓶的温润,还带着阿凉淡淡的体温。淡绿色细腻瓷釉,散着浅浅的安宁,倾出一枚乳白色药丸,入口盈香。
五年前他是见识过那人医术毒术的,若是她想下毒,不管怎么戒备,总能出其不意。五年之后,他不怀疑她用毒的本事更上一层楼。
回想当年入空明山的情景,多少也有点为形势所迫。在不久前一战中自己受了内伤,心绪也一直有些不稳。虽强撑着没让外人察觉,但对以后的情势大为不利,便想到借闻香教的名号让对方产生顾及,争取时间。
寻到一处清净,没想到早被人捷足先登……盘膝安坐于瀑布之后的白石之上,晶莹中透现出一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孩子。
一身白衣,恬淡的面容,如凡尘外的仙童,不染纤尘。那双淡然的眸子,仿佛带着看透世事纷乱的超脱与理智。从一开始,便不问自己的身份,不问自己的来历,只是安然地相处,似乎一切都不值得她上心,在意。
共同相处的日子,令他的心莫名其妙的安宁,也许是断月湖的空灵,也许是她身上萦绕的那种让人安心平静的气质。
他信她,就如初见时她没有理由的包容一样。
若非要为凡尘中的自己找出一个借口,是因为他曾见过她的心吧。当年断月湖,那个淡然不羁的灵魂,不为世俗所累的洒脱,值得他信!
魏浩峰飞身接过那一点绿意,忘归山庄也擅毒术,瓷瓶掠过鼻下,辨出几味药草,珍贵得有些吓人,他不敢想象有人能用这些配的出毒药,其中一味百花果乃解毒圣剂。
见魏浩峰吃下,宇文杰也不再怀疑,倒出两颗,分与自己的妹妹。
没看出她是怎么出手的。等几人都聚拢在船头迎风而立的时候,黑衣人开始一片片倒地,举起的短刀没来得及挥下,已经脱手垂落,场景相当诡异。
见情况不对,凭借本能的直觉,还没被波及的黑衣人迅速撤退,落水声不断于耳。
除了莫寒羽,其他几人视线不自觉地转向那个蓝衣轻扬的身影,纤瘦的脊背依然挺立如初,或是淡笑安然(萧水何),或是阴晴不定(魏浩峰、宇文杰),或是惊恐万分(宇文凌霜)……
抬头看了看甲板上方的天空,突然,蓝影动了。
一阵风扰乱几人的发丝,迷乱双眼,定睛时,人已经停在船尾,江风催动衣袂,飘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