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一辆黑色小轿车撕开了嗓门嚎叫着从王虎身边呼啸而过,傲慢的卷起浮尘,打断了他的思绪,吹乱了他辛苦打理的头发。
“呸呸!C你妈!跑这么快赶去投你妈胎还是奔你妈丧呀!撞死你丫的!”他愤怒的整理着造型全毁的头发,吐出口中的沙土,义无反顾的问候着车里的家伙。
他不尽又哑然失笑,似乎错不在人家,高速公路上岂能站人,况且都快站到路中间去了。真是感谢党,感谢国家,感谢改革开放,感谢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这让我们这些农民工二代可以在家门口爬上高速公路奔赴那灯红酒绿的地方。开往省城的车为数不少,拦下一辆与售票员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后在车内乘客不耐烦的催促和漫骂声中,售票员终于肯将票价从三十降到二十五块,生生被砍掉了五块大洋,虽然二十五并不是很吉利,但还是欣然上车了。此去省城二百多公里,走高速两个多小时即可到达,感谢党和国家。
省城,中原大地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京广线和陇海线的交汇处,拥有亚洲最大的铁路枢纽中转站和国内指标性的期货交易中心。坐拥中原腹地战略要冲,人口四百余万。人多事儿就多,这也正是吸引我们这些农民工大量涌入的原由所在,我们占据了所有重体力、高付出、低回报,为城里人所不耻的岗位,为高贵的城里人提供维持其高贵生活的各种必要条件。呵,不过王虎望者省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滚滚的钢铁洪流。不由撇了一下嘴角,心说:什么城里,以我王虎虎大仙看来就是一个放大了的集市而已,一点秩序都没有,横穿马路,践踏草坪,随地吐痰,乱丢垃圾,不知谦让,不懂礼仪。你看你看!丫的上个公交车都快把公交车给挤翻了,就不懂排个队?切!如是城里,其本质就是一个集市,今儿小爷我不远百里就是来赶集而已!哦,不对,小爷只途经此地歇歇脚而已,我要去赶另一个集。
几经辗转,来到火车站,且不论此处人声鼎沸、挥汗如雨。王虎自顾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售票厅而去,在协警叔叔的警棍挥舞下,购票的同志们队伍排的还算规整,在一翻痛苦的等待后终于买到了发往水城的T555次车票,只不过晚上九点才走,而现在中午十二点,这么些时间当如何消磨呢。
“早报、晚报、都市报、参考消息、知音、读者、故事会。有看报的吗?”全国火车站必不可少的标志性的叫卖声,一个标志性的阿姨身着标志性的蓝色制服抱着一摞标志性的报纸杂志穿插自如的游走在各队排队大军之间。
“故事会多少钱一本?”毕竟还有九个小时要等,还是整本比较厚的好一点,王虎想。
“三块五。”阿姨并不看他,面无表情而机械的回答。不过还是比铁窗里面卖火车票的那些悍妇们说话悦耳多了。
“参考消息呢?”
“五毛”
“哇,便宜,来凑个整数,一样一份,给你钱。”
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抄起行囊欲往候车厅而去,可一想人家之接受两个小时之内的车票候车,也罢。转而寻遍售票厅,竟然还有一个角落可以容身,径直走了过去坐定,迫不及待打开故事会,前后翻了几分钟,不由得王虎心中暗骂?除了扉页广告上几个穿着清凉的姑娘还值得一观外,其他全是垃圾!擦屁股都显它油腻!遂转手给了旁边一位无所事事的哥们,嘿那人倒是久旱逢甘霖,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展开参考消息,好嘛,2003年6月7号,昨天的!怪不得这么便宜,感情是过期产品呀!不管了,打发时间吧,自顾看了起来。正当他为美国铁蹄下的伊拉克民生纠结不已时,忽一股异味直冲王虎鼻子而来,这味儿竟于他家粪坑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状若伤残人士手捧一布满污物的茶缸,不过茶缸还是比那双手干净了许多,他跪坐在王虎面前举着缸子也不言语,只是巴巴的用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茶缸有节奏的在他眼前晃动,里面的硬币“哐当,哐当”的随之翻滚。
城里混了这些许年头,别的没学会,王虎倒是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只管“哐当”他的,王虎自淡定无比,视若无物。继续为伊拉克人民唏嘘嗟叹。那乞丐见他无动于衷,便知趣的转向了身边那位故事会哥们儿,嘿,要说还是人家经常出门的有经验有魄力,这哥们太绝了,竟然也跪在伤残人士面前晃动着双手念念有词道:给点儿呗,给点儿呗。”此举让周围昏昏麻木的众生倍感兴奋,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厅那头的队伍都为止侧目不已。伤残人士是乎并不在意这一切,只是隐隐一笑便跪走而去。这让王虎心头一震,难道他不是假的?
“靠,这种人,******比老子还有钱,到了晚上换套衣服肯定是歌厅找小姐去了!靠!”故事会兄骂骂咧咧笃定道。
“哈哈”。众人皆会意的笑
长舒一口气,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才过去一个多钟头,他已然是腰酸背痛了,起身活动一会儿,却又不敢走远。环伺一周,厅内进进出出,熙熙攘攘,却不见人少,幸好此处离门口不远,不时有些许凉风进来,才不至于大汗淋漓。忽觉腹中空空,打开书包取出老妈准备的干粮,汗,足足有一两斤猪大肠!为了方便他食用已经截成小段。王虎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心说:娘呀,你这不是害我吗?这出门远行如何能吃得了油腻呢。这可怎么办!算了,都已经拿来了就吃吧,关键是如果不吃,扔出去喂猪,这儿也没有呀!来吧,祭祀一下我的五脏庙也未尝不可呀。开工!
不由分说,大口啖之!一阵风卷残云,以然是所剩无几了。
“去去去!爷们儿没钱,一边去!”一位兄台不耐烦的驱赶着敢于叨扰他休息的乞讨者。
寻声望去,原来是一七八岁上下的小女孩子,煞是惹人爱怜,发色乌黑长及肩,虽有尘土却不凌乱,圆圆的小脸虽因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已略显腊黄,稍有疲惫,但配上那双天真无邪尤如秋水般清彻的大眼睛,竟如明珠盛于玉盘,实在惊为天人。只不过炎炎夏日,她却以一件大人们穿的灰色羊绒毛衣遮体,虽不是很厚,却也可以看到斑斑汗渍。
她看到他了,四目向对!王虎急忙转向他处,心想:千万别过来,别过来,哥穷,哥没钱!别过来别过来。一股微微的霉变的味道袭来,闻着味儿就知道她小朋友拜访来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颤颤巍巍的伸到他的前面,许久没有剪过的长长的指甲里满是污垢,手心中有一道不知何时划伤的伤口,也因污垢的原因犹如一条细而长的黑线,庆幸的是应该没有感染。王虎心中再升起怜爱之意,抬头望了望她的眼睛,那么透彻那么天真,无一丝污浊,脸颊两道泪痕向他述说着她的委曲,向所有人控诉着这世界的不公平。心中不由波澜不已,久久不能平静。
哎,听人说这些孩子都是从小被人圈养起来专门用来乞讨的工具,这些人都是禽兽,孩子手上的伤痕应该就是他们打的!王虎在心中狠狠的问候了一遍这些人的祖宗,却又不想这孩子晚上回去再受皮肉之苦,便摸出了两块钱硬币放在了她的手中。按惯例此时应该作别才对,可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紧咬着下嘴唇直勾盯着他书包上那还没有来得及吃掉的大肠。也罢,这孩子应该很难开一次荤腥。于是拎出放有大肠的食品袋递了过去,而她并不敢接,只是怯生生的望着他。
“来,拿着吃吧,很好吃的。“王虎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拿着。她缓缓伸过小手,接过去并望着他,拿出一段大肠小心翼翼的咀嚼了起来,也许是看到他并没有要夺回去的意思。竟也大口大口的撕咬起来,那阵势堪比王虎的吃相了。
“哎哟喂,小姑奶奶,您慢着点,慢着点吃。这玩意儿得咯吱咯吱的狠狠的咬!”王虎使劲做了两个撕咬的动作。“得咬碎了吃,不然会缠在喉咙上,会噎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