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蓉头日听说李妙琼卧病,次日便一副担忧的表情来裴二太太屋子里,“姨母,我以前病的也多,躺在床上烦闷了就让丫头去请评书先生讲词,故事好辞藻也好,十分有意思,不如你也给李姐姐请一位?”
裴二太太略有些讶异,她虽然对那一晚水榭之事装糊涂,但是却不真傻。
方玉蓉惭愧的低头,道,“姨母,我这些日子在屋子里想了很多,觉着很对不住李姐姐,你放心,我再没有那些傻念头,只希望李姐姐能原谅我……”
她软糯糯的话音一下子叫裴二太太心软了,道:“姨母早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妙琼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姨母会跟她说。”
方玉蓉摇摇头,“可别现在跟表姐说这事儿,她如今生病呢,你说我好话她又得多心,觉着姨母疼我不疼她。”
裴二太太笑,“好,等你表姐好了,我在跟她说。”
方玉蓉这才开心的笑了,抱着裴二太太推荐她听过的评书先生,裴二太太没有不应的,当即叫人去请了。
方玉蓉交代人,“可别说我让请的,怕是李姐姐听了就要恼,白费了我们的一番功夫。”
林嬷嬷听了应下,不由多看了方玉蓉一眼,想着四奶奶的心眼少的人情世故都做不全,这同样的表姐妹方玉蓉却是心比比干多一窍,处事玲珑面面俱到。
评书先生是个三十多岁,中等个子,方脸挽圆髻的女人,兴许,大伙儿称一声许先生。
李妙琼也却是躺的发闷,知道是婆婆专门为她请来解闷的,心中也有一丝欢喜,就靠着引枕跟许先生说话。
许先生先问李妙琼,“四奶奶可有什么喜欢的段子,故事?”
李妙琼摇头,“平日里看戏多,少听评书的,谈不上喜欢什么。”
许先生点头,“那有什么忌讳的不?”
李妙琼笑,“你随意,想必真有忌讳的你也不会唱。”
许先生也笑了,“那我就来一段冯秋娘二嫁如意郎吧,近日里年轻奶奶小姐们都十分喜欢这一支。”说着就唱了起来。“……只说那冯秋娘娇滴滴美容颜,落于城北余家,众人还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哪知晓却是芳华虚付与狠郎君……”
这故事讲的貌美少女冯秋娘嫁入世交之家,原以为是如意郎君,没料到这郎君心狠手辣,明明自己身有暗疾生不出孩子,却要怪无辜的冯秋娘,背后更是一有不如意便毒打冯秋娘。
李妙琼与屋里众丫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就见丫头们拿帕子擦眼泪,嘴里骂着余大郎。等后来听见冯秋娘和离另嫁,新夫君俊美温柔,家世清贵,二人生了三子一女。
而余大郎却败尽家财,沦为乞丐,最后的结局是冯秋娘没有认出乞丐余大郎,却因为善心而让下人施与余大郎一两银子。余大郎握着那一两银子痛苦流涕,悔不当初。
这个故事一下子叫许先生成为秋茗居最受欢迎的人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她继续前来弹唱。
便是李妙琼病好了,还是习惯的叫许先生过来弹词唱曲。这一日又听完一曲,李妙琼幽幽然叹了口气,道:“许先生,你说这世间二嫁之女真能嫁的如意郎君吗?”
许先生保守的回答:“许会吧。”
李妙琼几乎是着了迷一般的,每日必要听许先生说一曲二嫁女子的幸福。只是每到深夜之时,她的心里就会涌出恐慌感,然后告诫自己再不能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弹词。不过是故事,真正的生活里,女子二嫁一向是往低处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