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冬歌与左岸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师傅的葬礼上。
当日天色阴沉,下着蒙蒙的细雨,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哀悼这个绘画大师的辞世。
葬礼现场,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薛冬歌跟着哭了好几起儿,最后和师傅当年在大学当教授的时候几个比较得意的学生一起,来到了左岸的跟前。
左岸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更加修长,他没有哭,只是冷着一张脸,目光深邃。
“左岸,节哀。”
当薛冬歌走到左岸的跟前时,她只是略显局促的说了两个词,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似是与这秋风一样凉薄的眼神,令她有些气愤。
师傅因着当年的过错,愧疚了一辈子,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又岂会好过。
他这个当儿子的,就非得跟他置气,连他死的时候都不肯让步么。
葬礼整整举行了一天,直到最后一波来吊唁的人离开,薛冬歌都没有走。
左岸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发了一会儿呆,终是发现了薛冬歌的存在。
“怎么,想跟你师傅一起入棺?”左岸因着薛冬歌跟那个人的关系,潜意识里对她的印象就不太好,他边说边走到了薛冬歌坐着的椅子前,低头俯视着她。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会履行承诺。”薛冬歌想不到左岸会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讲话,却因着不爱服软的性子,瞪起了眼睛。
“我不记得自己许下过任何承诺。”
“师傅说那是他的遗愿,你理应接受。”
“我不觉得有任何理应接受的理由。”
“你非得在师傅的墓前这样说话吗?”
“是我让你留下来的?”
“是我犯贱,我想看看为人子女的,会不会把父亲弥留之际的嘱托当回事,显然你没有为人子女的自觉。”
“他活着的时候,我都没当回事。怎么,死后装孝顺?给谁看?”
薛冬歌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左岸沟通,于是气愤的起身离开了,所以她没有听到左岸对着墓碑的喃喃自语。
“活着的时候都不懂得珍惜,人死了才来忏悔,给谁看……”
薛冬歌是个宅女,平日靠写写网络小说度日,也算能混个温饱。
当年她不懂事,败坏了家里很多的钱财,觉得十分的愧对父母。所以自从她回到正路,开始自食其力之后,再没跟父母伸手要过一分钱。
父母见不得她过得太清苦,所以总让初夏三不五时的就给她送油送米,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初夏这个傻妞又扛着几十斤重的大米哼哧哼哧的敲开了她的家门,之后就开始像管家婆一样念东念西了。
“薛冬歌,你也配当个女人?脏衣服和干净衣服分开放会死啊?真亏得你能记住哪个是干净的!”
“额……我会挑比较不臭的穿……”薛冬歌无奈的抓了抓鸡窝一样的乱发,昨晚码字码到凌晨一点多,五点做了个噩梦吓醒了,又爬起来画了一幅画,她现在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想睡觉滚床上睡去,少在沙发上晃来晃去的,看着碍眼!”初夏边收集着脏衣服,边推了推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薛冬歌,心说如果不是她偶尔过来看看她还有没有在喘气,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把自己饿死、脏死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