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沈老师,你们生来是和我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我父亲死在看守所里,我领回他的尸体,感觉不到伤心,只是想着,这就是我的未来吗,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满身泥污地蠕动,一辈子都触及不到那个干净的、有光从头顶照耀下来的世界。
我怎么能告诉你,你所识得的那个顾涵光是我精心炮制了十一年只为了迷惑你的假象,就算你和屈宸英没有分开,我也会一步一步逼近,不择手段地把你抢过来。
我怎么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病,我不碰你,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时刻,我父母是一对草率的夫妻,母亲不离开父亲因为她有了我,我怕你像她一样后悔,害怕你觉得勉强,我必须等待你的心和你的身体同样臣服,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没有了。”顾涵光低低地道,终于移开目光,按下电梯键。
“我再没有别的事瞒着你。”
“哐哐哐……”
高跟鞋敲击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发出浅灰色的忧郁声响,在狭窄的长廊两侧回荡。
沈约穿着一件带夹层的明绿色风衣,今天又降温了,昨天被黄子龙忽悠着奔波劳碌,又结结实实吃了一顿惊吓,这些显然不利于她的免疫系统,她早上醒来就发觉自己感冒了。
她昨天宿在三楼,告诉顾涵光她需要单独待几天,顾涵光用沉默表示抗议,却因为理亏,不得不妥协。
所以她需要独自对抗感冒病毒,穿得厚一点暖一点,吃了药,喝完两大杯热水,揣着两条甜腻腻的牛奶巧克力出门。
她是去探病,先打个电话向小师叔打听地址,说及顾涵光已经提前出门,算上昨天旷工的部分,有双倍的工作在等着他。
小师叔关心地问:“你怎么样,光光说你差点被车撞到,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沈约把半条牛奶巧克力含在嘴里,甜得她整张脸皱成一团,暂时逼退了昏昏欲睡的困倦,“我应该没事,等看完傅次云再说,有时间就拍个片。”
两人又简短地聊了几句,中间不断有其他电话插入,都是刚得知了昨天的新闻赶紧打来安慰的朋友,沈约一一回复,说得口干舌燥,心里却暖洋洋的,半点没有不耐烦。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她笑眯眯地想。
为了让傅次云也感受到这样的好心情,沈约特意带了一束花去探病,她也不懂花语什么的,看着花店里三色桔梗素淡可爱,贴合傅次云的风格。
小师叔告诉她傅次云被留院观察,只接受定点探视,她在问讯处打听了一下,卡着时间走上楼去。
住院部的楼已经有些年头,宽厚的水泥地板一看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右侧栏杆不到肩膀高,刷满雪白的墙粉,左侧的病房向走廊一侧镶着大圆玻璃,往里看去一览无余。
沈约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被墙壁反弹回来,放大,因为寂静而倍显清晰。
就在她的正前方,一个刚转过拐角的女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
有点眼熟,沈约想,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如此曼妙的身材,很令人记忆深刻。
哦……
是傅次云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