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奔驶出小区进入知春路,不多远,在沈约的强烈要求下停靠路边。
屈宸英跟着沈约下车,他今天穿了件立领的风衣,显然是早有准备,孙尧递过一顶鸭舌帽和墨镜,帮他全副武装起来。
附近连间像样的茶室都看不到,沈约也没兴趣再走,她就站在路边的行道树下,转头盯住屈宸英。
仔细看才发现,他的样子并不好,虽说不笑的时候仍旧英俊的无懈可击,但总有些细节不一样,那种精心修饰过后的意气风发感没有了,反而透出极致繁华底下的疲惫,与湘菜馆那次外表的疲惫也不同,这更似深入骨髓的憔悴。
也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她想。
屈宸英的表情很平静,那是一种胸有成竹,万事皆在把握的平静,眼睛看着她,又恢复了当初的怜悯和居高临下。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沈约垂下眼眸,她忍受不了屈宸英那样的眼神,那比纯然的恶意更让人心烦。
“我以为你跟了傅次云,没想到你是和顾涵光同居。”屈宸英抬手揉了揉脸,看出沈约不愿与他目光对视,转头瞧向另一边。
孙尧驾着车缓慢地渐行渐远,想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又不放心这边,频频探头望后视镜。
就像我原来以为你和谢榛,想不到又冒出个金惟敏。沈约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她觉得掉份儿。
她以沉默蔑视屈宸英,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下颌骨动了动,就想发作。
然后又强忍了下来,屈宸英告诉自己,他不是来吵架的,或许存了几分落井下石的念头,但他不会承认,他只认定今天是真的好心想拯救她。
他粗重地呼出一口气,像要把这些日子的种种不顺都倾倒出身体,皱眉瞪视沈约,觉得她比以前瘦削许多,他不知道是工作忙和睡眠不足导致的,心想,看来她过得也不好。
是啊,离开他的庇护,她一个被豢养多年的弱女子独自在世上挣扎存活,又非要混迹这个污七八糟的圈子,怎么能过得好?她遇人不淑,也有他的责任。
“对不起。”离婚以来,屈宸英第一回真心诚意地想要道歉:“我答应过咱爸要照顾你,我应该做得更好……敏敏的事,我该早点告诉你……”
沈约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居然还在提这些陈年旧事。
屈宸英却被她终于看过来的目光鼓励,愈发起劲地诉说着心事:“我是有良心的,耽误了你八年,我一直想要补偿……敏敏和我有协议,她需要婚姻,我需要一个互不干涉的妻子,我不想再拖着你,放你自由是希望你能勇敢地迎接新生活,那些更适合你过的日子……”
随着这些语焉不详、混乱晦涩的说话,沈约慢慢平静下来,她听懂了屈宸英想要表达的意思。
或许他当时提出离婚真的有几分是为她好,沈约愿意相信这点,毕竟是她爱过的人,她愿意把他想得好一些。屈宸英觉得他们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没必要维系下去,他认为离婚是对他和她都更好的选择,或许他是对的,但他没有想过与她深谈,沟通以后和平分手,而是单方面地为他们两个人做决定,同时放手任由他的母亲和金惟敏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