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河抬起头,看见潇风还在地下跪着,心里的欢喜马上变成了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现在说完了,快起来吧。”
一边扶潇风,一边吃力道:“而且,你这说得,实在让我担当不起啊!毕竟我只不过是和公主达成协议过来的,没有利用不利用一说,这是事实,不可避免。能让越国百姓不受晋国大军的烽火伤及,我很荣幸。”
说完,腼腆一笑。看着潇风。
潇风也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知道你还跪!吓我一大跳!”越清河嗔怪道,一边又摸摸她的大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你看你娘亲,真是讨厌,自己跪还要连累你……啊!他刚刚动了!”
越清河手下感受到肚子里的东西动了一下,惊道:“他听到我说话了!”
“大惊小怪,都七个月了,当然会动。”潇风笑着,用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低头想了片刻,又道:“我还想嘱咐你一件事。”
“嗯,你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越清河不假思索。
“我希望日后,无论发生什么,至少在越国还是独立国之前,你一定一定要和太子保持最好的关系。让太子对你的宠爱,甚过今日。”
潇风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
越清河不由地愣了。
“我……”
让夜琓永远喜欢她?
这却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是啊,夜琓,会一直喜欢她吗?
而且,夜琓,为什么独独会喜欢上她呢?
想到这个问题,越清河原本欢喜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困扰她的问题。
勉强答应了潇风这个要求,又和她说了会话,越清河借口天黑便匆匆回宫了。
一路上,越清河靠在软轿里不停转换靠着的姿势,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从她与夜琓的第一面开始,一直回忆,一直回忆,最后惊惶地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而且!
也真的不确定,他是否会一直喜欢下去。
越清河惶惶不安地回到东宫,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她发现,和夜琓做了这么久的夫妻,竟不知情从何起。
宫里的人不禁窃窃私语,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刚回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转个身,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越清河这厢正苦恼着,那厢槿姑早已将她的反应说给太子听了。
太子只略一沉吟,便笑道,“她必定是初初回来不太习惯,这样,你去……”
太子低声向槿姑说了几句,槿姑边听边点头,最后恭敬地带门出去了。
越清河正在宫殿里发着呆,这时槿姑满面笑容走过来,道:“太子妃。”
“什么事?”
越清河还是头一次看到槿姑这样的表情。不由地觉得有些奇怪。
“太子让我过来告诉您,中午和他一起吃饭。”
“就这个事?”越清河怀疑地看向槿姑,就这个事,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吃过饭后,太子还会带您去个地方。”槿姑两眼微微发亮,看得越清河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地方?”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槿姑笑而不答,说完这些,便施施然出去了。留下越清河一人冥思苦想。太子什么时候也会玩神秘了?
果然如槿姑所说,用过晚饭后,夜琓便冲她温柔一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越清河慢慢地将手拢进袖子里,她这才发现,夜琓跟她说话,一直是用你与我这样的称谓,这个发现不由地让她心情又上了一层。
“哦,好。”
越清河笑笑,跟着夜琓往外走。
还未出冬,晚上很冷,越清河身上的寒毒虽然已经彻底解了。但这样的晚上还是很冷。走了几步,才想起没有带暖炉出门。
“夜琓,等一下。”由于这次出门是两人单独行动,所以没有带宫女跟着,越清河站住脚,想再回去拿一下暖炉。
夜琓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手缩在袖子里,脸上明显地写着我怕冷。
越清河奇怪,他怎么看着她不说话反而,有些脸红?
然后,下一秒,夜琓伸手牵过她,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温润的声音在这冬夜里听起来特别温暖。“这样,就不冷了吧。”
越清河就这样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夜琓牵过自己的手,带自己往前面走去,心碰碰地跳。
好半天才回味过来,怎么回事!不就是牵个手吗,怎么突然这么浪漫温馨了!滚床单这样的大事都已经做过了,还在乎这点子吗?
想到这,越清河胆子壮了不少,自动地依偎到他身边,“我们快点走,天可冷了。”
“嗯,”夜琓带着她,步子加快了。
七绕八绕,最后绕到了,宫中太庙。
越清河疑惑地看向夜琓,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带她到太庙来。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夜琓要干嘛了,太庙灯火通明,一应的官职人员各就各位,正恭候着她的来临。
“这,这是要做什么呀。”
见到这么大的阵势,越清河小声地问夜琓。
“你待会就知道了。”
夜琓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一个庙史递过来的文书。
牵着越清河到桌子边,往上面写了什么,又将笔递给越清河。
“写上你的名字。”夜琓轻柔地在她耳边说。今晚的夜琓实在不正常!温柔得不正常!这件事情也诡异地不正常。
越清河迟疑地看着他,迟疑地接过笔,将视线再落到这份文书上面,以她多日抄经书与和皇子们一起做功课的文字基础,勉强将这份文书看懂了。
再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越清河差点没将手里的笔吓扔出去。
“你你你……”越清河震惊脸看着夜琓,夜琓微笑同样注视着他。
“这这这……”越清河又指向这份文书。夜琓点头,“没错。”
越清河在他和文书两者之间惊讶了半天,又看向太庙里的其他人,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因为这文书上的内容,竟是,相当于契约的保证书!
大意是:夜琓一辈子只会娶越清河一个女人。
为了让这文书生效,特意选在皇室祖先灵位前立下这份字据。
难怪周围的人都面无表情了,越清河低下头,手里轻轻蹭着那管笔,“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越清河你在说什么!明明今天之前还在纠结为什么夜琓会喜欢上自己会不会以后喜欢上别人这样的问题,现在给你一个保证你快点签了啊!
越清河心里一个声音在咆哮着,然而表面上,却异常地低沉。
不,这种保证换来的长久,她不要。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心,这样东西,不是留在我们身边的,你签完之后,我就会将它焚烧。”
夜琓看出她的心思,微笑地解释。
在列祖列宗前焚烧这样的东西,其意义,比留着以后拿出来作证据还要大吧。
越清河心情一下子很沉重,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夜琓会为她做这样的事。
“还有,这两年的祭祖节你都没能顺利参加,就在今日,将你的名字告入皇室族谱中吧。”
夜琓招手,另有人取过一本古朴典雅的厚册书给她看,在夜琓的名字旁边,显然是她越清河的名字。
越清河突然很想哭。
但她忍住了,不止忍住了,还很平静地,在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着夜琓将它焚烧。
看着仪式结束,夜琓牵着她回宫。
回宫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夜琓亦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大概两个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两人是紧紧相依的,再不需要说多余的话确认对方的存在与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越清河是晋夜琓的妻子,晋夜琓是越清河的夫君,就是这么简单。
真正意义上的热恋期来临了,自从那夜夜琓带越清河独自去完成了身份确认的仪式,两人便成了如漆投胶中,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每日里,越清河兢兢业业地当一个形象良好的太子妃,请安问好,与各路诰命夫人郡主王妃聊天喝茶,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
在内,便是每天和夜琓你为我夹菜,我为你添衣,你出门来我相送,你回宫来我起迎。爱心早餐自然不在话下,一应的定情信物,情侣装,也照搬过来用在她和夜琓身上。
这恩爱秀得低调而深沉。整个冬天都变得温暖起来。
夜琓善琴,空闲之余越清河便让他教她弹琴,学得不是很快,乐在两人交流沟通间,又多了个话题。
隔窗谁爱听琴,倚帘人是夫君。
两人很有默契地,从来没弹过关山月。
弹指间,冰雪消融,春天到了。
春初,云京城王宫里出了件大喜事,最娇贵的日玥公主要下降到礼部尚书府了。
晋夜礿和蓝亭音,经过磕磕碰碰,总算是成了一对了。
晋王最疼爱的公主下降,整个云京城为之沸腾喜庆。场面可堪华丽豪奢。都道是十里红妆,而公主这次出嫁,浩浩荡荡从皇宫里的人马依仗嫁妆之队,一直绵延了整个云京城的主街道,百里红妆来形容都不过分。
这一天,对于越清河而言,还不止是这一件热闹事,同一天的时间,潇风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