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一片虚无,哗啦啦似乎有水声,难道山崖下是水?那自己得救了?
又似乎有人声,“诶,这只人怎么还不醒?”
有人救了自己?不过,一只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救自己的是土著人?特殊种族论人是论只的?
眼皮好重,好困啊,先睡一会吧,既然已经确定没有死就好了……
“我本来不想吃一只睡着的人,不新鲜,可是看样子是不会醒了……待会死了就不好吃了,还是现在吃吧……”那人继续说着。
听到这句话,所有睡意顿时飞到九霄云外,越清河猛然睁开眼睛,有人要吃了自己?
意料中的山崖下溪水以及野外都没有出现,她正躺在一张床上,不,具体的说,是躺在一床破旧的席子上,说话的人正对锅中一只老鼠叨叨念念着,见她醒了,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我就知道你会这个时候醒,饿了吧,我们来吃这只人……”
越清河有一瞬间头脑还是眩晕状态的,眼前人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头发乱糟糟,脸上东一块泥巴西一块泥巴,一双细小到看不见的眼因为笑更加眯成了一条缝。标准典型的,乞丐形象……
再环顾四周,一间破庙…自己怎么在这里了?
越清河张嘴欲问,面前脏兮兮的乞丐马上抢先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到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
说完之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越清河的眩晕感又袭来了,她遇见了一个逗比?
乞丐逗比继续炫耀他一口大黄牙,“你是不是想问我的呀?”
越清河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锅里趴着的一只老鼠,迟疑地说:“是。”
乞丐逗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是字一出口,他马上收了笑,将头狠狠一扭,“我不告诉你!”
然后又是得意洋洋的笑。笑的时候还偷偷瞄向越清河。越瞄越不对劲,咦咦这小姑娘怎么不是抓着他的袖子着急地说告诉我吧告诉我吧,而是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这破庙呢?
又等了一会,乞丐逗比自己忍不住了,“喂,黄毛丫头,你要求我我就告诉你。”
越清河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刮破的衣服,心里涌现许多个画面,最终吐出一句:“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啊?你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不是遭仇家追杀就是遭情敌迫害,醒来看见陌生人怎么会不想知道自己在哪呢?”乞丐连忙问道。
“……”越清河抬头,“是你救了我?”
乞丐逗比忙不迭地说:“是我是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怎么谢我?”
“将我送回云京,我一定重谢你!”越清河像看到一丝希望,盯住他说。
“云京?”乞丐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她,嘟囔道:“果然是王宫里的人……”
“你说什么?”越清河没有听清。
“我说,我不去云京。”乞丐逗比懒洋洋地转向了他的老鼠,拿树枝戳了戳。
“那我自己去。”越清河心一横,欲起身,瞬间被全身的疼痛袭击地倒回了席子上。
“没用的,你受了重伤,这半个月是走不了路了。”乞丐得意地看着越清河躺在席子上动不了的样子。下一秒慌了神,“哎哎,你哭什么。我……我可没有欺负你……”一边说着,一边跳起来,往庙外看去,像是在找谁当人证证明他没有欺负越清河。
“哎哎,你哭什么啊……”乞丐逗比慌了,手忙脚乱,“哎哎,算了我告诉你吧,是我昨天路过那里从马车里把你拖出来的,这里是城隍庙,离云京不是很远,你要去的话,等上半个月你伤养好了就回去吧!”
越清河停住眼泪,看向他,“可我有很要紧的事,我现在就要回去。”
乞丐逗比严肃起来,“这可不行,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男,和你共处一室已经很倒霉了,我可不会再送你回去。再说,你也回不去了,云京现在是不可进不可出的禁城令发行的时候,你是进不去的。”
“禁城令?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越清河忙抹了眼泪,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碧玉,怎么会知道这些。”乞丐逗比慢吞吞地说,显然是不想透露更多。
看着越清河眼一红,又要哭的样子,忙捂着耳朵,“反正我是不会进云京的,这辈子都不会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帮你的!”
越清河心慌意乱,看着这个破庙,心里不安更甚,夜琓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在马车里了?他是不是已经在找自己了?他和夜玕到底怎么样了?
越清河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浑身上下是累累伤痕,根本动弹不得,也许真的像眼前这个人说的,半个月才能起身了。
时值初冬,已经有冷冷的风灌进破庙里,越清河身上还穿着当时的衣服,破破烂烂,这风一吹,就更冷了。
而乞丐逗比完全没有要将她挪个位置的打算,依旧乐呵呵地戳着锅里的那只老鼠。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肯送她回云京,只要将她送到宫门口,自然会有人放她进城。可是如今……
越清河一阵眩晕,后脑勺传来隐隐的痛意,眼前开始恍恍惚惚,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忍不住,偏头吐了出来。
……
“给我找!给我翻便整个云京,务必将太子妃完好无缺地找回来!”
太子狠狠将手边能触到的一切瓷器物件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整个殿堂上的人都不敢出声。
“禀,禀太子,那座山下所有角落都已经找过了,只找到马车碎片,并没有太子妃的影子,方圆百里也已经差人找过了……依臣看,是不是三皇子死到临头故意那样说……”
夜琓青筋暴起,“一群废物!本宫要你找,你就去找!”
又是一个金杯摔落在地。
“是是是……”
群臣散去,空留夜琓只身在空荡荡的大殿中。
耳边回响着夜玕被一箭穿心前的话:“她就在马车里,你为了杀我,眼睁睁看她去送死,我……咳……我佩服得很啊!”
清河真的在马车里吗?如果在马车里,为什么不呼救?
夜琓大力揉着太阳穴,龙翎闪过前来,“殿下……”
“什么事?”
“皇上对您杀了三皇子一事正在皇后宫里发怒,您要不要过去?”
“呵。随他去。”夜琓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他一再袒护,怎么会发生清河失踪生死不明这样的事,如果清河真的有什么闪失,不止夜玕,贤妃,以及贤妃背后一家,他要全部杀了为她陪葬!
隐隐戾气在太子脸上浮起,顿了顿,他问:“秦国和禺疆的战事怎么样了?”
“异姓女将军率领秦国将士势如破竹,已经攻到禺疆第三道防线了,禺疆大将风霆死后,禺疆国已经溃不成军。大概亡国之日不久了。”
“很好,我们的后续军队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只待禺疆与秦国的最后一战打响,我们就出兵!”
“行了你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夜琓疲惫地挥手,龙翎点头,离开。
……
越清河吐完,乞丐哇哇大叫,“我辛辛苦苦捉来的三只人啊,就这样被你吐掉了!”
越清河艰难地抬头,“你喂我吃了……老鼠肉?”
乞丐不满地瞥她一眼,纠正:“是人肉,不是老鼠肉。”
越清河心头一股气喷上来,又狠狠吐了。
“喂喂喂!你这黄毛丫头,不会是有孩子了吧!怎么老是吐啊吐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越清河顿住,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随即失笑,怎么可能,这才几天。
乞丐逗比却将她这个动作看在眼里,面色多了丝凝重。当越清河回过头来时,又换成笑嘻嘻的脸。
“我……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越清河抚上头上的簪子,摸到还在,心里略为安心,拔下来,递给乞丐,“你去帮我把这个当了,应该挺值钱的,换了银子来,你就送我去住客栈,你也不用再吃这些……老鼠肉了,行不行?”
乞丐逗比好奇地看了看递过来的簪子,通体金黄,顶上衔了一串珍珠,粒粒圆润而又光泽。一看就知道是值钱的。但乞丐却像捏树枝一样拈过它,笑嘻嘻地说:“这个好看,这个好看。”
“你快去当了它呀,不够的话……”越清河又摘下自己的耳坠子,也一并递给了他,“这个也拿去。”
一直生活在宫里,还不知道民间的生活是怎么的,但这对坠子和这根簪,应该值钱的。
乞丐将坠子放手中玩了一会,便蹦跳着出了庙。
越清河微微安心,心想,只要不住这破庙,不吃这老鼠肉,比什么都强。
她没看见的是,乞丐走出城隍庙不远,就将手里的东西给扔在地上,往地上吐一口口水,再抬脚上去,稍一用力,金簪和耳坠尽成粉末,陷入泥土。
“太子妃?”
他扬起仇恨的笑,“苍天有眼,让她落在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