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呢?却是覃牧不得不刚从P国出来,便无奈的去中国收拾残局。虽然清楚他过去也或许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总得去谈谈,至少他得拿出一样来让儿子乖乖就范。
还好,半夜不堵车,加长版的名爵在霓虹灯的反射下格外耀眼,直到行驶到了警局门口,都一直成为路人侧目的对象。对这里的一切都以习惯的覃牧来说,身份的标志往往能给他在这个社会行事带来更多的便利。
可此时却让他有些平静不下来,车刚一停,先紧张的来迎接他的就是覃少帝的舅舅,不顾头上的雨水零星落下,还是很殷情的走到覃牧的车前。
耳旁传来绵软的话语,“一路奔波了…”
覃牧不语,抬头看向警局门口另一众站着不走的混混角色群体,各个带着不友好的表情望向这里,让他只是定了定,没有语气的说道:“真成黑帮的了。”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现在这些混混们都敢围着警察局?真的成气候了?
舅舅歉意一笑,当做只是听的不够清楚,理解的不够彻底,“也有我们的人,绝不会让他们动少帝一个指头。”
覃牧抬头,看向一直向他鞠躬的谦逊,“少帝,雄之霸主,可不是街头打架的小混混。我倒是希望有人能动动这个小子的指头…”四目在空中相对,始终低头不敢抬头看的舅舅此时才与自己的姐夫相视,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态度,可此时在他面前的已不是所谓财团的董事,也不是什么可翻手云雨的大人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一个也替儿子担着心的爱。覃牧继续说道:“也好让他知道,男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不是继续选择幼稚。”
说罢,缓缓将车窗升高,车子启动了,扬长而去,留给站在原地的皮庆来一脸茫然。脑海中或许还没把这位姐夫的话记全,可他始终想的依旧是,‘这孩子的亲爹算是不管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关着而不救?那我费了一晚上劲儿,还得陪着这个小祖宗耗着?门口围着这么多的人,我得跟他们这帮孙子耗到几时?’
皮庆来,覃少帝的亲舅舅,覃牧妻子的弟弟,因其祖上就有黑势力的生意,加之庆来天性外软内刚,仗义善施舍,不喜约束,不愿被单位管制的他毅然离开,另谋出路,于是这娘家妻舅的买卖在自己创业时就一并接管了过来。本就一半白一般黑的生意经营着,可到了覃少帝一来,这黑道的局面一下就被这个愣小子给完全打破了,于是很自然的,这一带黑道的生意也被他一并收了。不少帮众的小喽啰也都对他点头哈腰,貌似无意,可也有意的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组织。
覃牧本无意与这个黑社会背景的亲戚有太多瓜葛,可无奈他的生意做大了,也做强了,不管是否合法,都与这些见不得光的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要在这里赚钱,哪个鬼府神庙你不得拜拜?你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
对,正应着这句话,所以今天这个下雨天就不知道是哪块云彩折腾了。
他的车直奔X市警察厅的方向而去,虽然他知道厅长只是约他一见,并没有明确确定什么时候,但他此时没有别的选择,要他选择呆着家里,倒还不如把厅长的事儿先听明白了,也让厅长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就是,这儿子你们看着办,家里反正管不了。
其实他明白厅长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合法纳税,维护治安,管教儿子,继续与新上任的保持暧昧的关系。能这么与警察机构保持亲密关系,还真是拖了这个倒霉儿子的福。在别人眼中感觉上是自己好像真的是为了这个惹事的儿子来求情,巴巴的站在警察面前挨训。实际上他巴不得警察直接将他带走,该判几年就判几年。可这个儿子好像就是很怪,除了犯打架斗殴的官司,基本其他不沾着什么。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每回都有不少人跟着一起打架,之所以引起了群体性事件,才会惊动的警察连番找他谈话。
但警察的另一个面目在覃牧眼中却是早已不再新鲜,儿子的事儿小,满足警察的其他需求那是画外音。覃牧可以舍得儿子,但也必须给警察好处,所谓,你是干大买卖的,市面上的事儿,谁求不上谁?
是,没错。在这个国家打架不可怕,可怕的是,群体性的打架事件,这有违和谐。
离警察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覃牧就这样站在落地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雨,残红败柳被不干净的雨水洗刷着,也加重了他的回忆。
回忆,覃牧苦笑着,他最近是越发的喜欢回忆了,尤其到了这里,往事一幕幕就如放映片一般,悉数都被想了起来。一直被儿子认为他忘了他的妻子,也淡忘了最浓情蜜意的岁月,可少帝哪里知道,他是不愿再被一段完美的岁月而让自己痛苦的走向死亡。
因为开始太美好,结局太痛苦,所以连过程都不想去回想。
但命运往往最不给人留余地,他越怕什么,少帝就越是喜欢做什么,尤其跟他的妈妈一样,对物质没有太多要求,反而喜欢简单的食物、简陋的小巷、古旧的宅子…古旧的宅子,覃牧闭眼凝思。事到如今他必须得做出一番表态了,儿子有他自己选择的人生,可代价却是巨大的,他是真的不想让儿子走向歧途。能让一个男人真正的成长,就是让他学会扞卫,扞卫自己真正想要的。
“董事长,咖啡。”生硬的中国话在身旁响起,覃牧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向简,木然的表情挤出一丝微笑,静静的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调侃着,“中国话说的不错。”
简笑笑,用英语说道:“如果我感觉没错,您刚才是在表扬我的中国话。”
覃牧看向远处的停车区域正在驶进一辆辆的高级轿车,也用英语答道:“中国话难就难在抑扬顿挫。”大口喝完杯中的苦水,将杯子递给简,看向楼梯口开始忙碌的身影,“中国人难就难在喜好面子,等你学会给中国人给面子,你也就知道他们的性情都是怎样的了。”
这位新厅长在电话中就已说明了自己,因此他俩人在电话中就已不再陌生。上一任厅长升迁,因此作为一直保持良好关系的覃牧就成了下一任继任者的拉拢对象。大家彼此之间虽然不是那么知根知底,但有着共同利益,什么都是可以亲密无间的。
新厅长并未如初设想按时上班,而是到了中午才疾步进入大厅,覃牧只是静静的在走廊等候,不发一言,直到二人对上面,才握手一笑。新厅长很有气魄,人如其名,声震如雷,身形处处散发着还没忙完的乱劲儿,就是走进办公室了,也都在说着自己上午去哪里了,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然后温和的打着招呼。
覃牧依旧一脸微笑的坐下,不多说话。新厅长定了定,然后开场白,“见了,你儿子了吧?”
覃牧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低下头,“未见,也不想见。”
新厅长的表情代为凝重,且表情严肃的说,“他,没有妈妈。”
覃牧定了定,表情有些不知该说什么。雷厅长感觉到了什么,马上改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懂事的儿子就是福,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覃牧这回认同的点点头,很主动的用着有些生涩的汉语接着这个话题,因为此时对面的雷厅长对他家的家务事好像真的很感兴趣,“他的妈妈去世得早,少帝,好像真的不喜欢那个M国的家。从小,他就独自坐飞机回中国。”看着雷厅长颇有兴趣的点点头,微笑着讲述着,“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地方,无论在哪个国家,他都好像很会惹事…”
雷厅长有些不认同的插了句话,“他,在这个国家也很惹事。”
覃牧撇撇嘴点点头,比划着手势继续说了下去,“但至少他在这里不流浪了…我想,你懂我的意思。他以前是很喜欢在酒吧跟人打架的,可以说,经常。一场世界杯,他能够跟着那些人的脚步打遍整个欧洲。他那时只是十五岁,是的,是十五岁。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我在警察局把他带回了家,原因依旧是打架斗殴,但对象是黑手党。”
雷厅长好像对这个家伙的履历不陌生,表情依旧带着难以置信,暗叹道:“好像他现在是不怎么找小混混打架了,不过,他现在玩的却是升级了。”
覃牧一脸歉意的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也的确是因为无法跟他有交流,甚至难以约束他,因此,当他总是被学校拒绝,然后回中国的时候,我是有些失望了,就不在继续支付他的花费…据说,他那些疯狂的举动,是在跟人赌博。”
雷厅长笑笑,“这孩子技术不错,很会,开车。而且,更会跟这里的地痞流氓打交道。”
覃牧严肃的回复,“实在抱歉,总是给你们添麻烦。”
雷厅长摇摇手,“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你儿子也只是给我们添麻烦的人的,其中之一。虽说多一个不嫌多,可是,少一个毕竟好。不过,此次来,却是要提请您的注意。”雷厅长很认真的与覃牧双目相视,“说起来,有些复杂。虽然我们也确实不怎么了解少帝,不过,据我们的观点是,他身上是有匪气,天生的霸气,但难得的是还有着正气。”身体朝后仰去,背靠着软垫,“年轻气盛,习惯用拳头说话,天不怕地不怕,都是这个年龄的人都要犯的错误。可他总是很邪性的能招着黑道上的是是非非,加之,他的舅舅皮庆来…”
说到这里,话题终止了,因为覃牧的表情已经凝重了。皮庆来在做什么,他很清楚,甚至有许多根本拿不上台面。祖上因为懂阴阳通八卦,倒卖文物,所以连挖坟带走私,私底下的生意养着一个小帮派,也使得这个家族有着不同寻常的家底与背景。现如今,皮氏这一脉只残存了皮庆来这一个活着的后裔,不知是否应了某种诅咒,到现在,虽然他不懂文化上的事儿,但却懂黑道上的事儿。
正值所有老祖先的东西都赚海了的年代,靠倒腾着祖上遗留的几件值钱物,让他成功的为自己的人生挖到了第一桶金。也应着他还有些黑道上的号召力,于是他重新盯上了那些祖先当年关注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