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似乎很扫兴，恨恨的跺了几下脚，踩烂了脚下的一块青石。“酸书生，又拿这一套迂腐理论来约束我。我出生的时候，你们眼里的圣人孔夫子还没有出生呢。就算是我来修炼的时候，狗屁程、朱他们的祖宗也还不会说话走路呢，更别说这些约束妇人的理论了。我告诉你，以后你少拿这些东西来要求我，本公主不吃这一套。”
看这女子话说的，什么态度，什么语气嘛？真是的，不听就算了，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毕恭毕敬的喊你祖宗不成？
懒得跟她理论。找了个铺垫坐下，喝着她从龙宫里带回来的美酒，吃着据说800年一熟的珍果，心情很好。
“你今天怎么跑来看我了？不怕惹你娘子不开心？”将我递过去的不知名水果咬了一口，随手扔到一边，灵芝问我道。
“没告诉，偷来的。”说到这里想起来来这的目的了。很严肃，很认真地警告道：“我可告诉你，最近这几天别老三更半夜的跑我梦里去找我陪你聊天。现在晚上整宿陪你吃喝玩乐，白天弄得我很没精神，瞌睡连天的，饭也吃不下，我家娘子都怀疑我又要犯病了，听说正打算联络高人来降妖呢。”
灵芝“咯咯”直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笑了半天，扭过头去，背对着我，小声询问道：“月水，我在龙宫很无聊，好几百年没回去了，我哥哥姐姐们待我就算再亲，一来没时间整天陪我，二来也总觉得有些生疏了。我自己会庙里，又孤苦伶仃的，好生凄凉。要不我去山下你们家里住好不好？”
晚上折腾的还嫌不够，现在白天也不打算放过我了吗？不好，不行，想都别想，一口就给回绝了。拜托，你是神仙，是龙女，是东海龙宫长公主一级的人物，不要整天没事缠着我好不好？
灵芝半天无语，一幅很黯然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做为神仙，被我这么给很没有礼貌的拒绝了，感到没面子。说不定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碰壁。说来也奇怪，从第一次见到她的雕像起，我心里对她就没有多少恐惧和敬仰的感觉。很亲切，什么话都敢说，似乎比在月娥面前还要随意。不敢细想究竟，我把这归结于她是神仙。神仙都爱世人，所以天生就能使人感到亲近。
抹了抹嘴巴，揣了几个果子塞怀里，起身对灵芝道：“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改天有空我再来找你玩。”
还是那么不知礼节，上来就把我怀里的果子夺走了，没等我来得及抢，又塞了一本书进去。“没吃够下回来了我再给你，要是拿回去送人可不行。果子是仙果，里面灵气太足，你身体被改造过，吃了无所谓，最多增加点道行，可是你家里娘子吃了受不了，会烧成灰烬的。”
原来她看出来了，想来她也不会小气到因为这么几个果子而撒谎骗我，所以我相信了。掏出怀里的书来，没来得及看，便先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龙宫里收藏的宝贝，是天上传下来的仙家修炼典籍。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若是有仙缘的话，说不定哪天突然悟了，你就能成仙得道了。”灵芝道。
翻开看了看，撇嘴，抱怨道：“骗人，说的跟个宝贝似的，还‘天上传下来的仙家修炼典籍’，明明就是一本《道德经》，还是被人加了批注后的二手货。唬弄人都不会唬弄，下次用点心，找本我不认识的经书再来骗我。”真是的，这个龙女不实诚，随便摸了本书就敢来骗人。也不看看我是谁？这段时间我娘子手里的那本《道德经》我都翻了好几遍了。
灵芝因为我说的话受委屈了。能看出来，连眼圈都红了。二话没说上前就抢书，被我护着没抢走。捶了几下，扑上来又拧又撕，隔着面纱就下嘴咬开了。
“你疯了？”这女人，还仙女呢，怎么跟家里月娥打架时一个模样？都是属于泼妇类型的。
“谁叫你这么没良心？人家要去你家，你装糊涂说不肯。给你经书你又诋毁人家。”说着说着就哭了，肩膀抽抽着，怪可怜的丫头，哭的都止不住了还不忘给自己辩解：“你手里的那本《道德经》，是太上老君的手抄本，里面的批注都是他亲手写的，这还是大哥五千岁寿诞的时候太上老君给的贺礼呢。人家瞒着大哥偷来给你看，谁知道你狗咬吕洞宾，还这样说人家。早知道我撕烂了也不给你了。”
哭，该哭。受这么大的委屈，换我我也哭。站着不动任她狠狠咬了几口，看她还不解气，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巴掌。使着劲，才打了两下，就被灵芝拉住了。“你傻瓜啊？打自己干什么？”
“给你赔不是啊。不要哭了，再哭的话我就再抽自己。”还是这法子好，比说半天劝慰的话都管用。
“我不哭了，你也别打自己了。使那么大的劲，脸都红肿了。”灵芝很心疼，我感觉到了。她掀起脸上的纱布，靠上来往我脸上吹气，似乎这样就能消肿止疼了。
“啊，月水，你怎么流鼻血了？”灵芝惊呼。
很丢人，都结婚这么多年的人了，还像个毛头小伙子似的。这一会我很羞愧。
攥着书，推开灵芝转身就跑，这个庙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家里是有老婆的，再这样下去，会让她很伤心的。
至少目前来说，月娥是不会伤心的。她不知道灵芝的事，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她不能生育而冷落她。所以，当她看到我偷偷摸摸的要溜进屋里时，冲上来一把拉住了我，双手很轻，很柔地放到了我耳朵上，然后温柔的询问我去哪儿了。
我不能说谎，说谎是会被扭耳朵的。我更不能说实话，说实话耳朵会被扭的更狠。
掏出《道德经》来在月娥面前一晃，笑道：“看见没？仙家典籍，人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费了千辛万苦求来的。看你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对我念叨，觉得终究不如我自己背来的好。而且我自己默念，还能让你睡个踏实觉。便出去找了个道士，寻了这么一本经书回来。”
有时候夫妻两个人之间相处，一些善意的谎言还是很需要的。就像现在，月娥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似乎还有些感动。手下移挽了我胳膊进屋，吩咐下人赶紧端饭菜上来。摇手，吃了一肚子的水果，还没消化完呢。“不吃了，今天吃了许多素食斋饭，肚子里饱的很。”
月娥坐在一旁，纳着针线活给我讲庄里的事情，我躺在床上翻经书。这样的生活很惬意，让人不知不觉的就会生出倦怠的意思来。和普通的《道德经》一样内容，大体含义以前也听人讲过，不过现在加上这些批注，看起来就觉得很深奥，两张没翻完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掌灯了，月娥正凑在灯光下翻那本《道德经》。见我起身，急忙帮我找寻衣服：“先躺着别起。夜里寒，加件衣服再起来。”
其实我现在很抗冻。能否做到寒暑不侵不知道，但是肯定要比以前好的多。不过怕月娥担心，没敢告诉她。
“你这是从哪里求来的经书？”月娥趁我洗脸的时候打听。
“怎么了？看出来什么东西没有？”心里很紧张，脸都没擦就直起身来了——难不成月娥比我还有悟性，已经快要悟道了？
点点头，月娥忍着笑道：“看出来了。你呀，以后想要东西就告诉我，我去给你买。这本书肯定是他们拿来骗人的，也就是你，拿来当作宝贝看待。”
和我一样，又是个有眼无珠的家伙。看来也是个没有仙缘的人。不打算告诉她这是太上老君手写的宝物，怕她太激动，受不了，更怕她再把我当犯病对待。
不听月娥的劝，依旧的耐下性子来读。这书邪门的很，月娥一口气读好几遍一点事没有。我坚持了七八天，每次翻上几页就会睡着。现在比以前有进步的是，以前翻两页就会睡着，现在能翻三页了。月娥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只要我不犯病，不出去闹事，她也就不怎么劝了。她对我很宽容，有时候就像一个母亲一样。
这天夜里突然失眠了。也难怪会失眠，白天读经书，看了三页半，睡了整整一天，现在再能睡得着才是怪事呢。月娥已经睡着了，不知在做什么梦，脸上带着很奇怪的表情，似恼非闹，似怨非怨。不想吵醒她，或许梦里正在埋怨我呢，吵醒了可别真发泄出来。帮她掖好被子，吹熄蜡烛，自己走到院子里去。不是为了乘凉，也不是为了想什么，就是单纯的想走走。
走着走着就又到了龙女峰下面了。当我回过神来时，灵芝正坐在石头上对着我得意的笑。
肯定是她动什么手脚了，不然我不会出现在这里。很愤怒，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能这样操纵我，三更半夜的就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啊？很无奈，看她如花似画的面容，一丝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挨着她坐下，深吸了口莫名的香味，询问道：“炫耀你的神通把我叫来干什么？想我不会去我梦里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