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风裸着上身,身上有着十几道狰狞的划痕,尤其手臂上竟然深得见骨,鲜血还在涌着,他拿出已经被浸得发红的药粉撒在臂上,估计是很痛,他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但却不吭一声。
走过来的马亮虽然显得力气不继,摇摇欲坠,但近看他身上的伤被没有七寂他们两人严重,估计是手下弟兄一直护着,他墨色的袍子也被抓得破碎,只是丝毫不影响高雅的气质。
劫后余生,望着血色沙漠,三人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夜深风冷,七寂披着湿淋淋的两件破衣,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走……”漠风沉声地说,三人一狼蹒跚离开,所有骆驼已经全部被凶猛的狼群咬死,白绫下的母狼试图逃走,七寂手一缩,母狼再次被拖回,远处蹲着的狼群蠢蠢欲动,但在狼王一声怒嚎之下都畏怯地退了下去。
母狼的腿被七寂刺伤,流血过多,显得比较虚弱,但并没有重伤,三人一狼在众狼的注视下渐渐远行,身后狼王孤身跟了上来,它与漠风搏斗,也多处受伤,步伐有点乱,身影显得无比孤独,母狼偶尔回眸哀嚎声声,情深动人。
七寂突然停下脚步,将身上带着的药粉涂在母狼的小腿上,刚开始母狼充满戒备挣扎,但慢慢发现七寂没有恶意,竟然温顺地蹲了下来,狼眸晶亮,低叫几声,声音很是温柔,漠风低头看着这一幕,默不出声。
“走吧……”七寂突然收回她手中的白绫对母狼说,母狼抬头看着七寂,显得很愕然,漠风的注意力却被七寂手中的白绫吸引住,不知道这条白绫是什么做成,狼的利爪竟然不能将它撕破,
“畜生始终是畜生,不会感恩。”马亮似乎并不同意七寂这样做,但他却也没有去阻止,远处狼王朝母狼狂奔而来,两狼偎依竟与人类无异,三人沉默无语地穿越这片沙漠。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马亮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嘴唇干裂,脸色灰白,估计缺水已经到了极限,七寂回眸扫了一眼,就继续前进,没有一丝要救他的意思。
“拿水来。”漠风将手朝七寂伸去,三人离开之时,就只有七寂死死将她的包袱带在身上,漠风知道里面有水。
“这是我的救命水,而他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我不会给他,并且给了他,他也未必活着走出这片沙漠。”七寂将包袱死死护在胸前,眼神冷漠而冰冷。
“难道他连狼都不如?”漠风固执地将手递过去。
“我放母狼,是因为那是我们从狼口活下来的一线生机,对母狼越好,我们活着的机会就越大,我再说一遍,水我是不会给他的。”七寂加快了脚步,但漠风一个箭步已经冲在她的眼前。
“你是要水还是要命?”漠风傲然挺立,裸着的上身伤痕累累,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阳刚美,那朝她伸来的手坚定得不容人拒绝,与之前濒死时喊娘那一刻截然不同。
漠风灌水给马亮喝的时候,七寂坐了下来,走了大半天,狼群没有过来,她感觉自己终于活下来了,她侧躺在沙漠上,背脊那道抓痕估计深入骨头,痛得让人发狂,但如今她不舍得拿这些保命的水来清洗伤口,更何况背脊的伤口她根本够不到。
马亮喝了点水,终于醒了过来,漠风又逼迫七寂从她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些干粮,干粮已经被血水漫遍,红艳艳很骇人,不知道是狼血还是人血,但三人眼都不眨一下就咬了下去。
恢复了力气,三人继续前进,依然没有人说话,但马亮瞧漠风的眼神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如果之前是惺惺相识,此刻已经变成难兄难弟,生死之交,马亮显然对这片沙漠很熟悉,漠风十分信赖地跟着他。
第三天水尽粮绝,七寂狠狠剜了漠风一眼,如果是饿死、渴死在这片沙漠,她做鬼也不放过他,但漠风却依然气定神闲,似乎此时正漫步在烟雨江南一般,但没想到傍晚竟然真的有人来接应马亮,看到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七寂想漠风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有人来救马亮?
骆驼清脆的铃铛声让七寂心安,驼背上那一桶桶水让七寂欣喜,马亮对来人耳语了一番之后,帐篷拿来了,新衣服送来了,水、药和干粮等一应送了过来,漠风也不推辞含笑接过。
“水,十倍还你。”漠风朝七寂扔去一瓶水,七寂接过,打开塞子,一顿猛喝,其实她的咽喉早已经冒烟了。
“我还渴。”七寂将那瓶水喝了一滴都不剩之后,继续向漠风讨水,这次漠风倒十分爽快,又扔了一大瓶给她,但嚷着口渴的七寂,却将这瓶水当宝贝一样藏在包袱里,漠风默默地看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过来帮我涂点药。”漠风自己清洗了手臂和胸前的爪痕,但背脊的伤却够不到,只得叫七寂帮忙,此刻漠风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却说不出的好听魅惑。
漠风想不到七寂竟然很听话地走到他身旁,但她嘴角的笑却让他的心蓦地一寒,这女人她想怎样?
“哎呦……”漠风的担忧并不是多余,他身上哪处伤口深,七寂用力就越大,痛得漠风呲牙裂齿,都不想活了。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漠风回眸恶狠狠地说。
“我是练武之人,粗鲁惯了,如果楼主实在痛,那就自己来吧。”七寂含笑站了起来,看到他痛成这个样子,她心中畅快。
“你敢……”漠风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两人站得极近,气息交缠,七寂退一步,因为他呼出的气喷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可见他火气已经很大,为了能睡一个好觉,七寂还是决定不去招惹这个恶魔,反正刚才弄得他死去活来了,也够本了。
帮漠风敷好药,七寂脱掉身上两件破血衣,一身清爽,而漠风也终于不用裸着上身,在七寂面前晃来晃去,彼此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七寂大腿和手臂的伤,她利索地巴扎好,胸前几条血痕撒了药粉之后也好受了很多,唯独背脊那几道最深的爪痕,因为腐烂得厉害,痛得她也不成寐,她无法自己清理伤口,但让人绝望的是这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她总不能……
实在无计可施,她只能胡乱地撒了一点药粉,但伤口没清洗好,撒药粉也没用,反而更糟糕,那种钻心的痛让七寂实在难以忍受。
“嘶……”寂静的夜,布裂开的声音惊醒了漠风,他朝制造声音的七寂瞧去,她此时正蜷缩在角落,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眉头更是皱得厉害,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估计是伤口痛了,漠风继续闭眼睡觉,他实在是累了。
“嘶……”又是布裂开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成功让漠风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有点烦躁地再次瞧七寂看去,她依然蜷缩着,但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指尖发白,漠风将自己的烦躁情绪压下去,继续闭上眼睛,但当他听到第三、第四声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开口。
“你痛就喊出来,作践自己的衣服干什么?”七寂没有吭声,背对着漠风,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我这有药你涂上,免得打扰我睡觉。”漠风朝她扔了一瓶药过去,瓶子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手中,但七寂却没有涂抹的打算。
“没毒的,你……”漠风临时加了一句,但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这女人背部那单薄的衣衫,竟然被血水浸湿了一大片。
“你背后的伤口腐烂了?”漠风坐了起来。
“嗯,我够不到。”七寂淡淡地,说完谁也不再说话,帐内一片寂静。
“帮我去外面叫一个最年轻的进来。”七寂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背脊,溃烂到什么程度,如果再不清洗,一定会……
“这里没有女人,年轻的也是男的。”漠风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七寂小嘴微微嘟了起来,谁不知道这里全是男的?如果有女人她会忍到现在?
“我知道,你帮我去叫一个进来就是了,男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七寂的声音很低,但却异常固执,其实她心烦躁得很,最后那句话是安慰自己。
我只给他看背部,兴许他看不出我是女人?反正过了这片沙漠大家也分道扬镳了,怕什么?七寂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她宁愿被一个陌生男人看了身体,也不愿意再在漠风面前脱开衣服,上次他不但白看了她的身体,还嘲笑她身材差,她心里还是该死的介意,更何况她还必须呆在这个男人身边一段时间,免得日后看着尴尬。
“嗯。”漠风犹豫了一会才应答,他揭开帐帘走了出去,步伐比较缓慢,此时已经夜深,但四周的篝火正烧得旺盛,使得这个夜晚亮如白昼,前方刚好几个男子在守夜,双眼炯炯有神,都很年轻,漠风嘴巴张了张,但却没有声音,他站了一会,就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