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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殡

给妙禾出殡的这天,天空仿若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沉闷的空气浸染起灰蒙蒙的一片。灵堂中,江妙可一袭黑装站在装饰着莲花的棺木旁,妹妹那苍白僵硬的小手忽然间挤入眼帘,心中涌出一股诉不尽的酸楚。

站在对面的林彦一注意到了恍然偏离的目光,不禁循着她的视线停留在妙禾的手上,那温热的小手曾被他握在手心,曾和他紧紧的勾在一起说过永不分离……而现在,却因为自己疯狂的行为错失了再次牵系她的机会,他的心已经痛到木然,只是机械性的向吊唁的人鞠躬。

“妙禾!”何超逸抹着泪跑到内堂扑倒在棺材前,“你这个笨蛋!平时跳来跳去就很危险了,在那种地方干嘛乱跑!你真是笨蛋……呜呜呜……”他嚎啕大哭的趴在棺木边沿,“你说话啊,你不是喜欢和我斗嘴吗,怎么不说话了……笨蛋,大笨蛋!”

何超逸的喃喃自语刺痛着江妙可的每一根神经,妙禾生前天真可爱的样子在她脑海中翻腾出现,就像是反复的提醒她妹妹已经与她隔世,再也不能回来一样,她心力交瘁,站立不稳,颤抖着抽泣说:“何超逸……别说了……”

何超逸从口袋里掏出一捧棒棒糖撒到那冰冷的身躯上,“这是你最爱吃的,你都吃光光啊!”

“笨蛋,那种东西不要放进棺木里!”

“是啊……等会要火化的……”

曾智和铃兰把棒棒糖拣了出来,流着泪把何超逸拖到了一旁,任他不断哽咽颤抖。

“妙可。”蓝田牵着金瑞斯的手走到她面前,然后转头看了林彦一一眼,虽然据他所知妙禾的死只是意外之事,但他隐约感到那并不是单纯的事故,不免对林彦一有所猜忌。

“蓝先生……小金……”江妙可想说点什么,却被焚心的感觉灼烧得开不了口。

“不要太伤心了,身体要紧。”蓝田红着眼眶轻轻搂住她安慰道。

最喜欢的她竟然被别的男人揽在怀中安慰,这让他无法忍受,但是,在铸成大错之后的今日,他又有什么资格纠缠不休,林彦一瞥开视线,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还以为我会哭出来……”

金瑞斯的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他蹙眉看着棺内面容平静的江妙禾,然后将一只白菊放在她的肩旁,“为什么真正看到妙禾的时候,却流不出眼泪了……”

“小金……呜呜呜……”何超逸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埋下头去。

“妙禾还是跟我走的时候看起来一样,只是现在不会笑了。”金瑞斯自言自语着,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那根陶制手链的卡通头像,“谢谢你送我的手链,让我可以永远记住你的笑容。”他不舍的凝视着棺内的妙禾,咬了咬嘴唇转身跑出了灵堂。

“小金!”

紧跟着追了出去蓝田和刚进门的刘紫琪擦肩而过,刘紫琪顿了顿脚步,走到棺木前颤抖的把手中的白菊放了进去。如果不是她向妙禾说了那么多话,也许她就不会失神掉下那个大坑,但若不是那两人的行为令她失控,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已经无法分辨填满内心的憎恶是对他们还是对自己,一看到两旁的江妙可和林彦一她就快要窒息,克制不住地轻声说道:“看吧,这满屋子因为你们两个陷入痛苦的人。”

身旁的两人听到她的话顿时如坠冰窖。

“时间差不多了,盖棺吧。”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江海美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们说道。

因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棺木盖上之后,她照习俗用短棍在棺材上敲打了三下,短棍的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将她的心击碎一次,最后一声沉闷的声响还未消逝,她便忍不住恸哭起来。

妙禾是她和最爱的男人唯一的骨肉,她怎么舍得用这样的方式送她离去。

“妈妈……”

江妙可上前搀扶的时候,江海美那因为流尽泪水而干涸的双目刚好和她视线交接,那天晚上在医院的情景忽然浮现在她眼前,当医生宣布妙禾伤重不治的时候,江海美悲痛之余发现了她颈上的那串吻痕,再迟钝的人此刻也会明白妙禾惊惧狂奔的原因,她抬手想给女儿一巴掌的时候却被彦一挡在了身前。

“要打就打我吧。”他眼里泛动着泪花,沉沉地说:“我喜欢姐姐,为此犯下了这种罪过,应该遭受报应的是我。”

“彦一……不要这么说,求你了……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妙禾!”江妙可泣不成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江海美高举的手迟迟放不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大叫道:“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是姐弟还做出这种事情!”

是啊,他们明明知道彼此血缘相系还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怎么能乞求妈妈的原谅呢?虽然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妙禾意外的真相,但她却还是无法掩饰满心的咎责。

江妙可痛心悔恨的样子被江海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正因为她是一个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孩子,她才给予她那么多的爱和呵护,甚至疼惜的超过了她和最爱的人生下的妙禾,而她,明明以为自己和彦一有着血缘关系还摒弃亲情选择了爱恋,这和真正的乱。伦有什么区别!

她该恨她,恨这个让她痛失妙禾不争气的女儿,可是,在她欺骗她的同时,她不也隐瞒了她的身世吗?就像那天在医院,她本该狠狠地扇她一掌,停在半空的手却凝固般的无法动弹,而挺身维护的林彦一也让她痛悔不已,回想当初,是她让他们相识的,是她从一开始就为这个错误埋下了祸根,妙禾的死她自己也负有很大责任,所以与其说她恨,不如说对他们是不争的怨气……

“妈妈,您没事吧!”

直到江妙可把她扶起时,她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神志恍惚的滑倒在地,她拨开女儿的手转过头去,不想看到那张让她伤心的面容。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江妙可倾靠在她的肩膀上痛哭着。

江海美避开了女儿的倾靠,站定后,拖着沉重地脚步绕棺三圈便升棺起灵,在众人的跟随下,棺木被抬起送出灵堂外,朝火化地缓缓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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