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苹苹因为救石头,两只胳臂被烧伤,住进了乡医院。这天,她收到一封信,看上去好象是妈妈的笔迹。田苹苹急忙拆开信,迫不及待地读起来:苹苹:我的好女儿!这是妈妈在弥留之际写的,嘱咐张阿姨在我离开人世半年后寄给你。
不知你是否听妈妈的话去了葫芦头沟?是否见到一个叫胡玉林的?妈妈曾经和他相爱过,后来随你外公回到省城。十几年的农村生活差点要了你外公的命,一提农村就头疼的他,怎么会允许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农民。他把我关在屋里,不准出去一步,并给胡玉林的父亲写了信,和他联手割断了我们的情缘。终于有一天我逃了出来,跑到松花江边,一下跳进江里,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既然今生不能团圆,活着有什么意思。是你爸爸田大壮救了我,还被凉水激出了那种不能生育的病。后来,我嫁给了他。
胡玉林这人怎么样?对你好吗?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就喊他一声爸爸,因为,他是你的生身父亲!妈妈,只所以现在才告诉你,是想让你以局外人的角度观察一下他。如果不想认他,就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田苹苹做梦也没想到,千方百计欲置她于死地的胡玉林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此刻,田苹苹脑子里像一盆糨糊,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认下父亲,再毁掉到手的证据,这事再容易不过了,因为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已经拿到了石头的口供。可是,这样做岂不助纣为虐,成了坏人的帮凶!把证据交给公安局,再加上贪污、挪用村民的提留款,胡玉林恐怕会被判重刑,那么把他送进监狱的将是他的亲生女儿,母亲九泉之下会怎么想?此时田苹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妈妈,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办?”
想到妈妈,田苹苹眼前仿佛浮现出王艳母亲含着眼泪跪在她面前的情景,眨眼间,跪在面前的好象不是王艳的母亲,而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妈妈,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妈妈在说什么呢?是让自己手下留情,还是叮嘱女儿主持正义,不徇私情,搬倒作恶多端的胡玉林……思来想去,田苹苹打定了主意;先找胡玉林谈谈,动员他马上退回挪用的提留款,再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他如果答应这样做,自己就认下父亲,并把妈妈留下的那笔遗产送给他退赔。如果他不答应,就大义灭亲,向有关部门举报。
这时,护士喊她接电话。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说他是吴秀秀的父亲,想见他一面,让田苹苹马上回村里一趟,越快越好!
从乡上到葫芦头沟有条捷径,田苹苹以前走过,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回到村里。她把妈妈的信用报纸包好,塞到病床褥子底下,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医院。过了不到十分钟,一个男人进了医院的大门,他见田苹苹住的单人病房里没有人,就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这个男人就是胡玉林。刚才他冒充吴秀秀的父亲打电话骗走了田苹苹,想溜进病房寻找石头的“口供”。他把病房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看见要找的东西,却发现了葛梅写给女儿的信。看完信,胡玉林呆住了,二十多年前葛梅的以身相许,竟为他留了个女儿!他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细细地把信看了一遍,确认是葛梅的笔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胡玉林像被鞭子猛抽了一下,他冲出病房,拼命地朝葫芦头沟方向跑去,边跑边嘟哝:“快点!快点!再快点!”等他气喘吁吁跑到黄泥沟一看,那根当独木桥的松木杆已经没有了。胡玉林知道一切都完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黄泥沟深有七八米,三米多宽,是一条干沟,村里人放了根盆口粗细的圆松木杆当桥。胡玉林知道田苹苹接到电话急着往回赶,肯定要抄这条小路,他把固定那根松木杆的木撅撤掉,木杆是圆的,没有东西固定,人一上去非滚下来不可。晚上天又黑,一准会落进沟里。桥下面是个和锅一样,周围高中间低的坑,胡玉林让儿子上山抓了两条叫“铁树皮”的毒蛇。这种蛇的毒性特别大,人被它咬了,不出半个小时毒性就会发作,神仙也治不了。石头傻呵呵的,可他不怕蛇,经常用手拿着玩。一大早,胡玉林就让儿子去抓蛇,说是给田苹苹准备的,要让她永远闭上嘴巴。
胡玉林把蛇放进桥下的黄泥沟里,那么田苹苹从桥上滚进沟里肯定会压着蛇,“铁树皮”受攻击后会疯狂反击,两条蛇一咬,多大命的人还会活着?安排好这一切,他才到乡里的一个亲戚家给田苹苹打的电话。
此时看见松木杆没有了,胡玉林肠子都悔青了,他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边扇边骂:“你是个混蛋,你不是人,连自己的女儿都……”忽然,胡玉林隐约听见沟底有呻吟声,“难道苹苹没死?”他急忙下到沟里,打开手电筒一照,只见田苹苹脸上、身上、手上都摔破了,可却没有被蛇咬伤后中毒的迹象。胡玉林急忙抓起趴在田苹苹身旁的“铁树皮”,扒开蛇嘴有看,两只蛇的毒牙都被拔掉了!
胡玉林只觉得胸口一热,眼泪流了下来。他背起昏迷不醒的田苹苹,大步流星地朝乡医院走去。
田苹苹醒过来了,睁眼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胡玉林,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胡玉林未曾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他说:“我不是人,连石头都不如。他虽然傻,也分得出好赖,这次要不是他偷偷把蛇的毒牙拔掉,咱们……你妈妈写的信我看到了……我……你安心养伤吧,我现在就去投案自首!”说完,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田苹苹挣扎着坐起来,含着热泪喊了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