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科憨憨一笑,也没有怪罪,他放下手中的食物后,随口一问:“季小姐是旅人吗?”
“嗯。”季云歌轻轻点了一下头。
“听罗杰他们说,你们来自西大陆。说实话我很敬佩你们这样年轻的冒险者,如果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到飞翼佣兵团来找我,因为……”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的护送任务已经结束,所以今晚我就要离开这里,回本部去了。”
季云歌眼底微微一闪,抬头看了面对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大心机的男人一眼,突然心想到什么,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穆科先生。”
“嗯?”
“我之前在旅店听人说,苏姗近日就要举行婚礼了,她看起来还很年轻……”
“原来是这件事。”穆科呵呵一笑,似乎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小姐一定听说过苏姗小姐未婚夫的事。”
季云歌轻轻点了点头。
“昨晚我见过那位大人,说实话,他确实很优秀,长得也很英俊,说话态度也不输给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他啊,就和我们这样的粗人比不了,虽然他是三年前苏姗小姐在外面救回来的人。”
“他不是本土的人?”季云歌一惊。
“具体的情况就不知道,但是我从城堡里那些下人的口中听说亚夫大人似乎和小姐你们一样,都是来自西大陆。”
紫色的瞳眸微微一收缩,突然季云歌脑海里回荡起赛德蒙斯曾经告诉她的一句话他说,若是要找到离月的亲生父亲,那么纸牌上那对父女就是找到那个男人的唯一关键。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爸爸!爸爸!”一声惶然的大叫打断了季云歌的思绪。
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好熟悉?
于是季云歌下意识的侧目的往楼下一望,看到北侧的一家首饰店外,一个孩子狼狈的趴在地上。
那个孩子……不正是,离月!
“季小姐”没等穆科叫住她,季云歌快速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跑下楼去。
“爸爸!是离月,离月是傻瓜啊……”离月一手紧紧抓住眼前这个满脸竟是仓皇之色的男人的裤脚,他仰头望着那张是自己怎样都不会忘记的父亲的脸,这个傻傻的孩子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风雨过后的灿烂微笑:“太好了……离月终于找到爸爸了,爸爸你也终于回来了!”
“孩子,你认错人了吧。”那男人俯视着眼下那个孩子,目光突然变得沉静的可怕,声音很温柔,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冰冷而无情着。
在烈日的暴晒下,躺在地上的那个孩子看着面前明明是一样的脸庞,一样的声音,眼神却是那么陌生的男人,他一个孩子浑然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眼上这个男人,他又是天真地傻傻一笑,“爸爸,我是傻瓜啊,傻瓜已经不傻了,精灵姐姐说傻瓜有了新名字叫离月,她说离月一定会找到爸爸的,她说一定会找到的……”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从他的脸颊不禁滑下,抓着面前这个男人裤脚的那只小手也在隐隐颤抖着,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的心里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咬一样,好痛好痛……
亚夫出生在一个平凡而却充满各种窘迫环境的家庭。
他的母亲是一位妓女,而他的父亲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赌徒。
从记事开始亚夫只跟在父亲身边一起生活,置于他那位母亲几乎从未见过面,所以对于母亲的模样也模糊的记不清了。
而他的命运却并没有因此停止悲惨,每天他需要干许多又累又重的活来养家糊口,甚至还要帮父亲还债以及交上少得可怜的零花钱来避免父亲酗酒之后的毒打。
他怨恨过,埋怨过,甚至动了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念头,后来他终于在一次和父亲的撕扯争吵中,他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子狠狠朝着那个男人的头上砸下。
看到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大片流血,他慌乱的刮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逃之夭夭。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离开家后的世界却是更加的残酷不堪,交友不慎全身所有的财务被骗,甚至被漂亮的女人鬼迷了心窍差点被卖掉,最后他沦落到大街要饭的下场。
他一度认为自己就要支撑不下去,会像那些抢不到饭的乞丐一样被活活饿死,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少女出现了。伊迪丝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人,有着笔直的黑色长发,白皙的皮肤,娇小的身体,脸上总是挂着温柔如天使般的微笑。她也是一位十分热心善良的姑娘,经常来这个贫民区向当地温饱不足的人发放食物,虽然食物看起来很普通,也许她的举动在别人看来是微不足道,是太爱多管闲事,但是在他看来,他仿佛在那一刻看到了光明女神,这样完美的人在他努力的打听下才知道,原来她是落魄家族的圣女,躲避那些复杂世俗的眼光她才住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廊的地方。
可他不在乎这些,因为他一见到那位少女,他终于相信了在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有了什么叫一见钟情的感觉。
也许他的做法很恶劣,也许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用那张和父亲一样英俊的长相将这位不懂世事的姑娘花了半年的时间追到手。伊迪丝不顾家族的反对在一年后和他结婚,第二年他们终于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从喜悦中醒来,最残酷的事实却将这一切的美好打破,这个孩子竟然有先天性的缺陷,不论是反应还是大脑成长都比同龄人来得慢,也就是俗称的白痴。这或许就像伊迪丝家族的人说的一样,这是神对他们的惩罚,对他一个低贱的人玷污了圣女的惩罚。
但悲惨的命运却并没有结束,也许夜神家族注定要走向灭亡,一夜之间被镇外的强盗洗劫一空,伊迪丝为了掩护他和孩子离开,誓死不从强盗头目的要求,在他面前当场自刎。那一夜,除了他和怀里那个孩子外,他曾经住了四年的镇子以及里面所有的人无一幸免的全部消失了。
后来他带着这个天生智障的孩子又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只是比以前更加辛苦不易的是他除了要养活自己外,还需要养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即便在大城市中,乞讨的生活也丝毫不见好转,甚至让他们有一餐没一餐的度过每一天,这种日子几乎要让他崩溃!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命运!为什么他要委屈自己!为什么他要因为一个孩子而毁了自己的一生!他有手有脚有长相,怎么可以像那个无能的父亲一样那样没用的过一辈子!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最后,他终于和自己那个素未见面的无情母亲做出一样的决定,残忍的丢下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离开……
即便听到那个孩子在身后无阻的哭求,他竟然还可以用那样卑劣的谎言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他在想,这个孩子一定活不过明年吧,至少这样可以少受一点苦,不必像他一样过着挨饿受人冷落的生活,就这样吧,对不起伊迪丝的真心也好,背叛相信自己的孩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