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水云!
那个中年女人一直在哭着说着,“别说了,别说了!”说着还伸手去拉慕水云,顾清颜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突然听见慕水云拔高的声音顺着耳边的风吹了过来。
“那你就去死吧!”
顾清颜浑身一个寒颤,风吹着她额头边的头发撩得她的眼睛都颤了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身体的反应也慢了半拍,乍然一看慕水云已经朝钟艾心扑了过去,心里已经在此时失去了思考,一把推开铁门冲了出去,“不要啊”
她的声音飘碎在风里,她看见钟艾心被大力撞过去,身体一扬直接翻过了围栏,她已经吓得在喊出那声‘不要’之后整个人在冲到离那栏杆边缘不足一米的位置软了下去,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听见了有高空赘物落地发出的沉重而让人心惊的声响,听见了楼下有人传来的惊呼声,她的思绪在短暂地呆怔之后发出一声尖叫。
然而有一个声音却比她叫得更加大声,慕水云尖叫着抱住了戴青萍,戴青萍整个人都已经呆掉了,她目光呆滞,眼睛里的震惊和恐惧就像潮涌一般掀飞而出,钟艾心,被推下楼了!
十八层,十八层的高楼!
楼梯间响起里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快步地冲上了天台,随即听见慕水云伸手指向了还瘫软在地上的顾清颜,大叫出声,“是她,是她推她下楼的!是她杀了她!”
这桩离奇的杀人案件震惊了全市,其中,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嫌疑者跟受害者是婆媳关系,而被害者还是裴氏集团的裴太太。
在医院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前来调查取证的警察正在对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做进一步的案情了解。
“是,是的,大概是中午十一点十分的样子,我进去给病人送午餐,因为是营养师专门搭配的饮食,每天定时定量,我进去之前便听见房间里有争吵的声音,从门上的玻璃上看过去,便见到病人正双手抓着栏杆,她手臂上的针头被拔掉了,鲜血还在流着!当时见病人的情绪就很激动!”
“你可有听见她们争吵的内容?”
“我进门时倒是听到一句,病人说如果我跳楼也是被你们给逼得!就这一句话!”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嫌疑人当时的表情还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护士迟疑了一下,似在思索,最后摇摇头,“她是背对着门站着的,我没看到她当时的表情!不过当时病人的情绪是很激动的,鲜血都染在衣服上了!”
“病人至半个月前住院到现在,我所接触地最多的就是这位顾小姐,有关一些需要签字的事宜都是她在办理,这位顾小姐时常会在晚上的时候来探望,每次停留大概就半个多小时,周末的时候时间会多一些!”
“除此之外你还了解多少?比如一些细节问题!”
主治医生迟疑了一阵,慢慢地说道:“她私底下曾经询问过我安乐死,作为医生也知道癌症病人晚期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我告诉她现在是不允许执行这项有争议的仪式的!”
“然后呢?”
“我曾向她问道过病人的其他家人,她很多次都含糊其辞,因为我们预测病人最多还有三个月的生命期,所以建议她让其他家人尽量多来陪陪病人,顾小姐当时也有迟疑!看得出来她应该有所顾虑!”
“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裴家人赶来医院的时候,面对着已经拉上了白布盖住了脸的那张病床,所有人都震惊到失语。
母亲明明是去了威尼斯,为什么会突然死在了医院里?
这个噩耗来得如此突然,就像突然卷起的龙卷风,以风卷残云般地力度摧残了裴家人所有的意识。
裴广渊站在离病床最近的地方,目的呆滞地看着那已经盖上了白布的躯体,满是皱纹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半个月前他们还在家里争吵不休,冷战这么久,都还没有和解都还没有见到一面,再相见时,他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那脸上血肉模糊到根本看不清她原来的模样。
病房门口,站在门口的男人久久地矗立在门口没有进门,身后的裴少宇看不清他此时的面部表情,只看到他那垂着的手慢慢曲卷着的时候在不停地颤抖。
这个消息对裴家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噩耗,完全没有预料,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空气里浸透着哀戚和沉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长身玉立的男人肩头微微地颤动着,沉寂,死寂,最后他轻轻转身,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让裴少宇微微一怔。
“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对不起,裴少,我们也是按着程序来办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守在一个休息室门口的人对过来的裴少辰低声说道,这一层楼戒严,因为他们刑警大队也是接到医院的报案才过来的,只是想不到,涉嫌杀人的和已经死去的都是他们不敢惹的人物。
“她的情绪一直处于异常冷静的状态,即便是我们跟她聊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裴少辰推开门,房间里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想来也是特意将屋子里的其他东西都搬走了,留下偌大的空间显得格外的空旷,而坐在屋子中央背对着门的那个身影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尤其显得孤单。
她似乎也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她的肩头在微微地颤动着,只是她没有回头,裴少辰见到的是她的靠着椅背的背影。
他走近,可明显发觉,每当他往前靠近一步,她的身体就会越发颤抖地厉害,他停下脚步,站在离她还有三步的距离就停了下来,能清楚地看着她的双手放在并拢的双膝上,手心是微微摊开的,她低头垂目,视线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如此静谧的空间,就如一片空白而荒芜的地带,你周边的一切就像一片杳无人烟的荒漠,充斥着荒芜,荒凉和孤独。
她看着那推下楼的身影,她听见她落下去砸了玻璃的巨响声,那就是从死亡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没了,消失了。
那种在心里投下的影像越来越浓,她甚至能清楚到那个时段发生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进程,如果她能早些推开那道门,如果她能快一些,如果……
她觉得浑身都冷,因为浑身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她觉得呼吸苦难,有种被掐住了咽喉出不了气的窒息感!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是养育我给了我生命的人!”身后传来的声音很低很轻,却能听出那沉重的语音中带着的嘶哑和哽咽。
顾清颜背对着他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眼眶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蹦了出来,她最想听到的声音在此刻却让她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我想说的,我想告诉你的!
“我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但我请你给我个解释!”裴少辰看着她颤动不已的双肩,垂在裤腿边的双手想伸手向前,想轻轻地拥着她,她当时就在现场,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清颜的耳朵里好像出现了回音,阵阵的耳鸣震得她脑膜一阵眩晕,脑海里回想起刚才自动未经过滤便钻进她耳朵里的声音。
“底楼花园是木质栅栏,高空落下的病人胸口被尖锐的木质栅栏直接刺穿,钉死在了栅栏之上,经核实,是当场死亡!”
“血流了一地,简直是惨不忍睹!”
“听说现场有人被直接吓晕!”
“好残忍”
她的脑子里开始自动回顾起当时发生的场景,每一个镜头都像是慢放的镜头,但每每想到那些镜头她的神经就像麻绳似得纠结成了一团,头像针刺一样的难受,密密麻麻地汗水从她的额头开始渗透,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原本笔直挺直的背脊此时就像虾米一样慢慢地弯曲拱起。
我该怎么跟你解释?
她觉得此时的言语表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尤其是此时听见走廊上响起的一个突兀地声音,“请问涉嫌杀人的顾小姐是不是就是被害者钟女士的媳妇,我是XX的记者,我想”那人的后面的声音直接被人堵住。
连你也觉得我有那个可能会将你的母亲推下楼对吗?你如果真的相信我,何需还要来问我?顾清颜觉得心里就像塞进了一块寒冰,阵阵的寒气浸透着自己的身体。
“唔,唔,放开,放开我”楼道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撞击在扶手栏杆上的声音,一道重重的闷哼声从趴在地上的人身上发了出来,此人艰难地抬起头,便见到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四只脚,再慢慢地抬起头时,瞥见对方胸口佩戴的证件,语气有些发颤地说道:“长,长官,我,我也就是接到上头的消息,赶来获取第一信息的,唉唉,长官,我并没有用照相机拍照啊,别,别拿我的照相机”
照相机被没收,却没有翻开看,领头的一人却将那个小记者直接提起来往墙上一扒,麻利地开始搜身,最后从他身上搜出镶在领口处的纽扣式摄像头还有其他几样录音设备,往旁边的人手里一扔,冷笑一声,“你当然不会傻到用照相机,说,谁告诉你的?”消息在传到刑警大队时,意识到牵扯到了裴家和顾家,上头便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这个人说他傻可是人家却能上到戒严的楼层,说他不傻吧,他居然自报家门说是记者,哪里出来的菜鸟?
被抵死在墙角的小记者脸都被挤压成了畸形,艰难地开口,“我也,我也不知道,就是接到一个莫名的QQ消息!”
“头儿,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医院这么大,当时惊动的人本来就不少,想要封锁消息有些难度的!”
领头的男人直接将摁倒在墙壁上的小记者像提小鸡似地提起来推到属下面前,剑眉一蹙,“看紧他,注意其他试图靠近这层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