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心中隐约已经察觉到，整件事情，似乎是有些脱离轨道，伸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梁希城抽了一口，并没有着急出声，因为还有警方的人在。
还是差不多的手续，办完之后，让李蕴沁签了字，然后警方的人才离开了梁宅。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我不希望再节外生枝，沈铭已经自己去警局自首了，之后肯定也会有记者跟着这件事的，这几天大家都少出门。”梁崇山想起了离开梁宅在外面公寓安胎的孙女，又吩咐李蕴沁，“静珊那边估计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这几天就让她少出门，她肚子大了，别再出什么意外。”
李蕴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梁启成将抽到底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看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的妻子，说：“你和我上楼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蕴沁紧紧地拽着自己披肩上的毛毛坠子，有些生硬地点了点头。
梁希城一直都没有出声，不过现在，他大概也明白了，这件事情所谓的“收场”，是什么个意思。
沈铭，那不是给梁家开车的司机么？
这些年，一直都是专门在给母亲开车的，大概是40出头50不到的样子，为人还是挺老实，一直都安守本分，他自首？
是他推得秦慕华？
深邃的眸光随着李蕴沁上楼的僵硬背影，梁希城举起指间的半截烟，慢慢地抽了一口，白雾缭绕着，遮挡住了他一张俊容上大部分的表情，更显晦暗不明。
梁崇山看着自己的孙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只有那神色，高深莫测。梁崇山人老了，心里却是一片清明，警方那边目前有什么消息，掌握了什么证据，他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
孙子是从医院过来的，估计那边早就已经对他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阿城，你妈了的这件事，你有什么想问的？或者，这么说吧，你之前听到了什么？”
梁希城被烟熏的眼眸微微眯着，嗓音低沉，“爷爷，您不是都已经处理好了么？”
梁崇山满意地点头，“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我就按照你刚刚说的那样，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许再插手。你和白炎凉的事情，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前梁家也是多事之秋，不要再出任何的幺蛾子，你应该分得清楚，孰轻孰重。如果掂量不清的话，就不要怪爷爷到时不顾你的意愿，出手……干预。”
李蕴沁走进主卧室，梁启成就站在不远处的落地窗口，他今天都不知道是抽了第几根烟了，偌大的房间里，也是一股子的烟味，李蕴沁皱了皱眉，关上了房门，上前。
“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我今天很累，想休息休息。”
梁启成脾气一贯暴躁，但是对李蕴沁这个妻子，算是比较收敛。
他当年娶了李蕴沁，也觉得是自己高攀。李蕴沁人长得漂亮，知书达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优雅的韵味，而他不过就是一个市侩的商人。当年他们的结合，算不上是所谓的商业联姻，只是因为在一个公开的场合，对她惊鸿一瞥，她身上的高贵优雅气质就吸引住了自己，那时候的梁氏已经是破局名望，所以梁启成很快就去李家提亲，没想到李家父母很是欣赏自己，而他也没有想到，李蕴沁也很快就答应嫁给自己。
只是，结婚的这些年来，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李蕴沁，人在自己的身边，心，未必会在自己的身上。
梁启成并不是一个多么细腻的人，加上年轻的时候，忙于事业，只是想着把梁氏做的更大，更好，夫妻之间也许是存在一些问题，他也基本都是忽略不见。而如今，已经人到中年，他更是觉得，没有必要再去纠结那些问题。
可是，这一次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梁启成也不是笨蛋，哪里还会看不出来，这中间必定是隐藏着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梁启成又是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转过身来，看向不远处的妻子，“你和秦慕华……认识？”
李蕴沁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发展成这样，来问自己的人必定不会少，而她也想好了一套说辞。最艰难的一部分，她觉得自己都已经跨过去了，现在剩下的，也不过是面对自己的家人，她认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谈不上认识。”她声音平静的很，“之前是希城安排的见面，就那次一起吃了饭，那也算是认识么？”
梁启成蹙眉，“那你私下去见她做什么？”
“我去见她，是为了希城和白炎凉的事。”
“你不是唯一一个赞同他们在一起的人么？”
梁启成将手中的半截烟放在了烟灰缸里，看了李蕴沁一眼，“就算是为了儿子的事情，秦慕华怎么会突然出车祸？”
李蕴沁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十指，轻微的触痛可以提醒着她大脑保持着一定的清醒程度，她慢慢地说：“那是以前，我的确是赞同他们在一起，可是最近梁氏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看出来了，都是因为白炎凉……我这个当妈的，从来没有为儿子出过一份力，这一次，我也只是想要帮他，本来我是去找白炎凉的，结果在医院碰到了秦慕华……她之后，也是打电话，约我见个面。”
梁启成点头，“那见面之后呢？她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个当母亲的，自己的女儿怀了，却不被男方的家长认同，她自己也是当妈。的，自然是希望女儿好，希望我能够支持他们在一起。我不想发表太过肯定的意见，只是和她说，这一切，我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何况现在梁氏……所以我就好言相劝了几句，秦慕华听不进去。”
所以，后面的解释就是。
李蕴沁从咖啡店里出来，然后秦慕华追着她不肯放，最后两个人在大马路上拉拉扯扯，沈铭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下了车，自然帮的是李蕴沁。谁知道三个人一拉一扯间，秦慕华就被沈铭误推到了马路上，正好有车子过来，撞了她。
当时情况太过慌乱，所以李蕴沁当机立断就和沈铭离开，只是现在确定了秦慕华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没有醒过来，而沈铭这个司机，也是过不去良心上的谴责，所以去警局自首了。
“启成，事情弄成这样，是谁都不想的。”李蕴沁嗓音低低的，“不过我已经在医院那边了解过情况了，秦慕华出了手术室，人是没有大碍，只是还昏迷不醒，医生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人能醒过来。”
她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丈夫的脸色，梁启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李蕴沁现在是急急忙忙上了一条船，可是想要下船，都已经已经驶到了海中央，她骑虎难下，只能继续为自己圆谎，“沈师傅，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为了帮我，毕竟我这样的身份，在马路上和人拉拉扯扯的，总归是不好，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让爸，在警局那边找点关系，判得轻一点。”
梁启成又抽了一根烟出来，点头，“我心里有数。”
李蕴沁看着丈夫今天一口气都恨不得抽了大半包烟了，她拧了拧眉，还是说了句，“启成，我知道你心烦意乱，不过少抽点烟，对不起，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梁启成顿了顿，还是把嘴里的烟给拿了下来，“你也累了，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李蕴沁关上了浴室的移门，这才虚弱地依在门沿上，一个空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这才刚进所有的情绪都展露在脸上。
不远处就是镜子，里面倒影出来的自己，面色苍白，眉目间，也都是无法隐藏的慌乱。
她颤抖着手，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吐出一口气，幽幽地自言自语：“别怪我，秦慕华……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出事……你反正也没死……”
“你就，永远都别醒来了吧。”
炎凉在ICU待了一段时间，秦慕华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看着母亲身子上插满了个管子，边上的生命仪器正在滴滴滴地发出一种单调又毫无希望的声音。炎凉的心是一揪一揪地疼着，她亲眼看到了车祸的全过程，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车子撞得满身都是血，而此刻，她就这么躺着，仿佛是无声无息一般，炎凉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种愤怒，根本就没有办法平复。
出了ICU，有医生等在门口，炎凉知道这个医生，是母亲的主诊医生，她的脸色原本就不是很好，受了刺激，加上现在心情低落，整个人都透着一层灰色。
“郑医生，我妈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郑医生是梁希城亲自叫过来的医生，他知道这个白炎凉是梁希城很重视的人，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说：“现在我们真不能确定您母亲什么时候能醒来，车祸的时候，有碰到了您母亲的后脑，她的脑袋里有淤血，开颅手术现在是不能做的，要等她醒过来才行，所以……”
“如果我妈妈不能醒过来，她就要一直这样躺着？”
郑医生有些为难地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炎凉整个人剧烈一晃，摇头，“不，我不相信，我妈她……她不会有事的！”
晕眩的感觉扑面而来，她身子一动，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仿佛是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殆尽，虚软的身子就这么依在了墙上，郑医生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她。
“白小姐，放宽心，您也怀孕了，现在您要是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对您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先让护士带您回房间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