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夏国宾与雪彤正在早餐,父女俩低声交谈,但可以听得出来,雪彤心情不错,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夏允风一边系着衬衣纽扣,一边走下楼梯。
夏国宾看到他,脸色立刻沉下,拿起餐布抹抹嘴唇,起身离座。
“爸……你就原谅大哥吧!”雪彤劝道。那天在子迁请客的晚餐上,大哥为了维护陆雨桐,当面忤逆父亲,他们已经一个星期没说话了。
夏国宾冷哼,看都没看儿子一眼,唤来司机准备出门。
“我的好妹妹,早餐吃好了没?”夏允风不以为意,系完衬衣纽扣,拿起臂弯的外套抖了抖,潇洒地穿上。
雪彤道:“哥,你跟爸爸认个错吧!他毕竟是长辈,不可能先跟你低头。”
“我知道,我会找爸爸好好谈的。”
“你总这样敷衍,一天拖着一天,爸爸只会越来越失望。唉!”
“别叹气,我们家的小公主每天都要幸福地笑才好。”夏允风来到她面前,看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稍微放了心。看来,她并不知道跟宋子迁同去巴黎的有雨桐。
这件事,雪彤最好不要知道,交由他查清楚就好。他了解雨桐的性子,巴黎之行她不可能主动,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至于宋子迁现在对雨桐究竟存有何种心思?他也会弄个明白!
“哥,我一会今晚开始回宋家去住。”
“好啊,我送你。”夏允风忽然想到一事,颇觉疑惑,“彤,子迁向来敬重孝顺他父亲,为何这些年不愿留在宋家老宅住?”
雪彤不以为意道:“我问过,迁说自从公公遭遇车祸后,头脑总有些不清醒,住在一起不方便。”
“你不觉得奇怪?正因为宋董头脑不清醒,做儿子的才更应该近身照顾。他怎会放心交给其他人?”
“不算是其他人吧!住在老宅的都是公公的亲信,听说连厨房做饭的玉珠婶婶都在宋家呆了超过十年。另外主要原因在于公公,他不想自己连累子迁,眼不见为净,让子迁将精力全心全意放在公司上,别一天到晚为他这个病人担心。”
夏允风点点头,不再多问。想起远在巴黎的雨桐,神色不禁黯淡下去。
巴黎。酒店。
天气阴雨,从窗户往外看,整座城市雾蒙蒙的,远处建筑物的尖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雨桐留在酒店没出去,躺在沙发上浏览网站。
宋子迁单独去了CHENL总部,约了皮特先生面谈。听到她脚伤的消息,皮特很关心,特意派人送了鲜花加蛋糕过来表达问候。
雨桐看了会新闻,将平板电脑搁在一旁,抱住枕头仰躺着发呆。
昨夜的后来,宋子迁表现很绅士,没有刁难和嘲讽。
他为她准备好洗澡所需的物品,抱她进入浴室。等她洗完,他又耐心地抱她出来。
虽然,两人话语不多,但横在之间的沉默气氛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靠在沙发上,对,就是此刻这个位置。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将她的脚搁在他的膝头,为她擦药。
雨桐闭上眼睛,脑海中清晰浮现当时的情景。
他擦药时的表情很专注,眼眸中隐藏着一抹心疼。当他抬头对她对视时,那抹心疼一闪而过,似乎不想让她瞧见。
她不禁想起姚家兄弟们的议论,甚至于皮特先生都说过的话——宋子迁爱她。
“唉!”雨桐豁然睁开眼睛,抛开不该有的胡思乱想。
他与她之间,如果存在爱情的话,会比相恨更可怕!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警觉地竖起耳朵,朝房门看去。果然,宋子迁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刷开了她的门。他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身形高大挺拔,被合身的高级西装衬得高贵,英气十足,正噙着一丝罕见的温柔朝她走来。
这样的男人,魅力十足,朝夕相处而不心动,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跟皮特谈得怎样?”雨桐坐直了身子。
“托你的福,一切都很顺利。皮特是明白人,知道我们世兴的实力和条件,只要合作,彼此都大有可图。”宋子迁放在公文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雨桐松了口气,能谈妥合作不枉此行。
“具体的合作细则谈得差不多了,部分内容还需要斟酌完善一下。”宋子迁为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回到沙发前,靠着她坐下,“脚伤好点没?”
“嗯,穿着拖鞋走动没问题。”
“明晚的CHENL新品发布会,你可以吗?”他放下杯子,抬起她的右脚。
雨桐慌忙缩回来,道:“当然可以。为了感谢皮特先生,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
她脚上抹了散瘀止痛的药膏,包裹着白色纱布,其实已经好多了。
宋子迁却道:“我已经跟皮特说了,你有伤在身,可能不出席。”
“宋子迁,你怎么能替别人擅作主张?”
他勾唇一笑:“不过我也跟皮特说,陆秘书很固执,答应过出席,就算是坐着轮椅赶过去也不会食言。”
原来他故意卖关子戏耍她!
雨桐望着他唇角的那抹淡笑,恍惚失了神。
“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去点餐。”时间将近十二点,宋子迁忙碌了一上午,饥肠辘辘。因为她的不便,他决定在房间用餐。
“我不饿。皮特先生请人送来了蛋糕,我当上午茶吃了些。”雨桐伸脚去穿拖鞋。宋子迁拉住,皱眉:“想做什么?”
“看你饿了,先为你切块蛋糕。”
“不用,要吃我自己会动手!”他不愿让她多走半步,径自将她的拖鞋踢开,“你既然决定参加发布会,就老实点养伤。我不认为拖鞋适合搭配那件精致的小礼服。”
雨桐只好坐回沙发,将双腿“供”了起来。看着他到桌旁取蛋糕,她生出感触,何曾几时,有她在的时候,轮到他亲自动手了?以前都是她伺候着他,事无巨细,打点妥当,他连一句客气话都懒得说。
“你要不要来一点?”宋子迁切了一小块,回头问她。
“谢谢,受宠若惊。”雨桐发现跟他和平相处的感觉真不赖。但柔情的陷阱更可怕,糖衣炮弹往往容易教人失去警觉,她时刻给自己敲响警钟。
沙发前,两人一边分享蛋糕,一边等待午餐。
雨点轻敲打在玻璃床上,室内宁静。
雨桐将蛋糕细细品味,隐约蓝莓的味道酸酸的,甜甜的,若有若无,一如她的心情。习惯了针锋相对与随时防备,一旦松懈下来,这种温馨的气氛反而无所适从。
她叉着小块蛋糕,心不在焉地送进嘴里。
“看你,吃得像个孩子。”宋子迁说着,伸手向她的脸上摸去。
雨桐心口一悸,微微侧过脸。他温热的手指便正好落在她的唇上。异样的电流,刹那间从他的指尖传递,她受惊地颤了一颤。
“这里沾上蛋糕了。”宋子迁沙哑地解释。
“哦……”她张着眼睛,清亮的眼眸被他锁住了似的,无法转移。
宋子迁也静止了,呆呆地对她凝视。
天旋地转的一瞬间。
“不许哭……绝对不许哭!”他说,难以压抑的深情黑眸里,也隐隐浮现了雾气。
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为什么会爱上她,一切都不重要。
她的母亲是谁,跟自己父亲有何恩怨,也不再重要!
她低声地抽泣。
不敢想自己正在做一件不容于世的事情,一件让世人唾弃和鄙夷的事情。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抓住最后理智,试图让自己清醒。
可是,耳边响着别人所下的判断,宋子迁爱她,她深爱的男人竟然也爱着她!
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
甜蜜与痛苦中,她迷失了。哪怕天地变色,世界崩塌,哪怕天下人都会苛责指骂,哪怕将来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此时此刻,她也无法抵抗这个男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