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必须睡着!”陆青桐让开脚步。
“十分钟?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喔,不过我会尽量。”若兰瞬间眉开眼笑,欣喜迈向床铺。
无法继续工作,他索性坐在床头,强迫她闭上眼睛。
她心中暗暗激动,睫毛扑闪。
“已经三分钟!不许再睁眼!”
“可是……”
“不许再说话!”
“我知道自己越来越漂亮了,但你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人家害羞得没法……”
“行了!”陆青桐背过身。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佩服她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
若兰偷瞄他的背影,满足地扬起唇角。
这算不算关系更进一步了?
意识逐渐变得朦胧,不知不觉,眼皮垂下。
十分钟,陆青桐回头时,她已酣然入梦。
“笨蛋。”他低骂出声,轻轻为她拉高被子。
没心没肺的家伙向来沾枕即睡,今晚折腾这么久,十分钟算是高估她了。
次日。
若兰来到悠悠家,回忆起晚上的情况,她无奈:“我明明一直看着他,想着他,舍不得闭眼,可不知怎么的……”
悠悠道:“我觉得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陆青桐不但答应你睡他的床,还愿意陪伴守着你。他不是早对你没感情了吗?为什么反倒比以前更包容,做着男朋友才做的事?原因只有一个——”
若兰无精打采吸了口奶茶,整个人几乎趴在桌面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认为他心中还有一丝情义,对吧?如果你听我说完早上的事,就改变想法了。”
“早上又发生了什么?”
“他大早起来精心煮粥,我以为他专门做给我吃,狠狠感动了一把。结果,我自作多情了,他把粥盛在保温盒里,说那位黎大小姐连夜赶工累出病了,他要前去探望。”
悠悠皱眉:“难道他想追人家?”
“我暂时想不出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悠悠……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办法把青桐拱手让人。”
悠悠安慰地抚抚她的背,“不会的,我始终相信对陆青桐而言,‘姚若兰’的存在足够特别。过去五年没人能够进入他的心,现在黎恩雅想闯入没那么容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若兰无声叹息,她所有的自信碰到青桐,悄然消散。
手机叮咚叮咚传来提示,屏幕浮现出“美丽妖精”的对话框,她立刻打起精神,朝悠悠使了个眼色:“是美丽妖精,她终于答应见面了。”
悠悠凑过脑袋,看完信息道:“很好,看样子她对那道护身符真的很在乎。我非常好奇这个妖精到底是谁?”
若兰微微抿唇:“我更好奇她跟乔向恒的关系,怎会进到乔家私人别墅?我还有种奇怪的直觉,美丽妖精对乔向恒的关注,似乎不是因为她的花痴妹妹那么简单。”
“呵呵,今晚见到她,谜团兴许都能解开。”
两人赶紧准备,悠悠戴上妩媚的长卷发套,一副红框大眼镜,精心乔装打扮。
若兰比了个手势:“OK!连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若非手臂受伤,她打算亲自去会会“美丽妖精”。
傍晚。
一家灯光昏黄的咖啡厅,最靠里的卡座上,两名年轻女子相对而坐。
悠悠不动声色打量对方:“您好,我是多啦爱梦。”
“原来……你是位这么漂亮的女孩。”姜玉玫也戴着眼镜,却是一副黑色的墨镜,报名号时有些不自在,“我是美丽妖精,不过好像不适合这个名字……”
悠悠微笑道:“没有,您气质优雅娴静,在现代都市中并不多见,独有一番美丽。”
“谢谢。”
“不过我也认得您,您是乔先生的未婚妻姜小姐。”虽说一直是若兰在跟进这单case,但查到的资料,悠悠全都看过,要认错姜玉玫并不难。
倒是姜玉玫愣住了,推推眼镜,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呵呵,姜小姐请放心,我不会追查客户委托case的原因,只会告知客户所想要的结果。”
悠悠从包里取出手机,相册里打开一张照片,送到姜玉玫面前。
姜玉玫难掩激动:“你查出护身符来出自谁的手里了?”
悠悠朝前方不远处的座位看了一眼,淡然道:“其实是我不小心丢的,就在帮您进入乔先生别墅探查的那天。”
“是你?”姜玉玫再度吃惊,“既然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因为我这几天在思考,您跟乔向恒的关系,为何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护身符。现在你我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乔先生对您是真爱,请好好珍惜。”
前方的座位,若兰披着一件韩式斗篷,手伤的手臂藏在斗篷里,另一手按了按耳塞,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跟悠悠策划了这次会面,多种预想,但决计没想到“美丽妖精”竟是姜玉玫。
看着姜玉玫低下头透出脆弱的背影,她突然明白了。
这跟自己一样,是个在爱人面前缺乏自信的女人!
旁敲侧击,多方考证,只想一次次证明那个男人对自己有心。
姜玉玫很幸运,因为乔向恒能抛开彼此的差距,不顾忌旁人的眼光,一心一意爱她,而自己跟青桐……
夜色笼罩,春寒料峭,街道冷清。
姜玉玫加班回来,拎着包独自走在江北别墅区的马路上。她深呼吸,空气冰冷,心却暖烘烘的。
从跟“多啦爱梦”会面后,她解除了心结。乔向恒要推迟婚礼,她变得欣然接受。
“如果你不信他,质疑他对你的心,反而更容易失去他!”这是多啦爱梦的告诫,“放心吧,您的委托不会有人知道,我会绝对保密。祝您和乔先生恩爱美满。”
姜玉玫笑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房子。
向恒前天去了外地做市场调研,需要一个星期,交代她有时间过来别墅住,给新种的花草浇浇水。她寻思着还要给新居添点什么,突然两个高大的男人出现,一人拽住她,一人抢包。
她呆住了,而后奋力反抗,挣脱对方的钳制,边跑边喊:“抢劫,救命啊!”
别墅前,陆青桐刚悄无声息解开了第一道门锁,忽听到求救声。他拧眉,只迟疑了一秒,飞奔到围墙后。
转眼间,重型机车夹杂着呼啸风声冲出来。他的身法那样敏捷迅速,机车一个急转弯稳稳刹住,抓起背包朝劫匪脑袋砸去,动作又快又准。
两劫匪虽然高大,却在瞬间晕头转向。等他们回过神来,陆青桐已跳下车在安慰惊慌失色的姜玉枚了。
两劫匪掏出匕首,围攻上来。
陆青桐冷笑,紧了紧口罩,再利落地拉好皮衣拉链。一场恶斗展开,只是,前后不出一分钟,他便轻松占了上风。
匕首噼啪被踢落,落在姜玉枚跟前,她吓得跌落在地,颤着双手拨打着报警电话。
劫匪见打不过,落荒而逃。
陆青桐没有追击,走向姜玉枚,朝她伸出了手。
“没事了。”
“谢谢……”姜玉枚抬头仰望,只能看到他帽沿与口罩之间的一对眼睛,黑暗中幽亮闪烁。
见她坐着不动,陆青桐蹲下了身:“小姐,你还好吧?”
姜玉枚点点头,手不知觉摸了摸脖子,猛然睁大了眼。
“我的项链……项链不见了!”她立刻爬起来,焦急地四处寻找。
陆青桐见她神色慌乱急切,问:“什么样的项链?”
“不,链子还在毛衣上,是吊坠!非常重要的吊坠……”姜玉玫头也不抬地回答,弯着腰搜寻。
陆青桐扫视地面:“说具体点。我帮你找。”
“小钥匙的造型,很特别。”
“知道了,应该能找到,你别急。”
“怎么能不急呢?那是我未婚夫送的礼物,他再三叮嘱我要好好保管,永远不要摘下,现在没几天竟然弄丢了……”姜玉玫说不下去,索性蹲在地上步步挪动,唯恐错过任何一处。
乔向恒送的?陆青桐眯起眼眸,胸口生出一股奇怪的直觉。
可惜,两人来来回回找了数遍,一无所获。
姜玉玫几乎要哭出来:“难道……在被打劫之前就丢了?还是被那两个坏蛋抢走了?都怪我没保护好它……”
陆青桐眸光闪动着深思:“冒昧地说一句,只要你未婚夫真心爱你,就算丢了礼物,他也不会责怪。”
“可我没法不责怪自己……”姜玉玫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姐,我想如果你未婚夫知情,最关心的是你有没有受伤,凌晨一点,他应该希望你马上回家。”陆青桐背上双肩包,戴上头盔,“你家住在附近吧?我送你。”
不消片刻,姜玉玫被送到别墅门口。
陆青桐扬唇一笑,驾着机车消失在幽静的马路那头。
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怎么称呼,甚至没看清他的面容。进屋,马上给乔向恒打电话,诉说半个小时前惊险的遭遇。
坦白交代弄丢了吊坠时,她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乔向恒沉默背后的失望与责备。
“对不起,向恒……我已经找了很久,明天一早,我再去找找看!”
“你人没事就好。”他久久吐出这句话,“对了,你说什么人正好救了你?”
“回想起来,那人有点神秘,我只知道他一身黑色皮衣,驾驶重型机车,打架身手很敏捷,也很好心。可惜我忘了问他名字。”
乔向恒的语气陡然变得奇怪,嗓音紧绷:“玉玫,明天你向公司请假,然后呆在屋子里哪都不要去,直到我回来,听清楚了吗?”
“为什么?”
“等我回去再说!总之听我的,呆在屋子里哪都别去,也被让任何人进入!”
美林小区,夜深人静。
陆青桐停好机车,将背包甩在肩头,大步迈入电梯。
电梯徐徐上升。
他从口袋摸出一样小东西,打开手心——钥匙造型的吊坠。
并非有意扣留姜玉玫的物品,而是直觉告诉他,乔向恒赠送的这东西不简单。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确认真的只是一枚普通吊坠后,自会早点物归原主。
若兰按了许久门铃,等不到回音,心中丧气,难免胡思乱想。
“陆青桐,难道你要彻夜不归?不会正呆在那什么黎恩雅家里吧?”她朝墙壁踢了一脚,转身走向电梯,“不行,我得继续等着,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正气恼着,嘴里念着的那个男人赫然出现。
陆青桐站在电梯里,同样惊讶地望着她。
“你……”若兰从没见过他如此衣着,黑色劲装彰显着冷意,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门关闭之前,他大步走出电梯。
若兰目光难以从他身上移开:“你真是陆青桐,对吧?穿得这么奇怪,你去哪里了?”
陆青桐猛然转身,扶住差点撞进怀中的她。
“姚若兰,我只问你一句,今晚为何又来?”
“我……”她没有理由,单纯只想跟他聊聊天。姜玉玫是“美丽妖精”的事,带来不小的冲击,她胸中有团难以言喻的情绪。
“没事是吧?马上回去!”
“我不想。”
“这里不是你家!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陆青桐不着痕迹将吊坠揣入裤兜。
今晚,他必须完成手里这紧要工作,不能因她分散精力。
若兰冲口而出:“可是比我家还舒服!”
陆青桐挑高眉毛:“区区寒舍哪里比得上姚家上千平的豪宅。大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反正,我说的是真心话。”她眼眸亮晶晶的,闪动着爱恋。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甩甩头,狠下心抓住她往电梯里拉,“没时间跟你罗嗦。我现在可以亲自送你回去!”
“求你别这样!”若兰一急,顾不得多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脸蛋埋在他胸前呜咽,楚楚动人。
“你不要赶我走……姚家虽然人多,却各自忙碌,不到月底家庭聚会,根本见不到人。最谈得来的三哥为了能跟绑住温欣姐,厚着脸皮赖到人家那里住了。还有五哥、六哥都被派到了外地考察,大哥倒是每天在家,却让我不自由……”
“说完了?”
“青桐……”
“走!”
“青桐……”
“我不会改变主意!以后也不会再收留你。”
“青桐……”她一手扯着他的袖口,只反复喊他的名字。
陆青桐紧了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最后一次!绝对的最后一次!”
“青桐,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破涕为笑这种事,若兰总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后来,她才知道,他真正赶人的时候,连半个字都不会多说,阴沉的眼神足以杀人。
爆炸性的矛盾发生在两个小时之后。
若兰本来收拾完毕,躺在被窝里,偏偏满脑子全是电梯门打开时,骤然看见他的那幅画面。
她想不通,他为何那身装扮?从头到脚像变了个人,无形透出凌厉冷酷的气息。
直到他进屋换上家居服,她才觉得熟悉的陆青桐回来了。
但是,她心慌。
上次对于“护身符”的解释,她并未全信。不知道他从哪儿变出一道一模一样的符,她只确定,乔向恒家中的那道肯定出自自己之手。
陆青桐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有秘密的人,一个她越来越看不懂摸不透的人,彼此的距离似乎比想象中更遥远……
她如何能够安睡?
于是竖着耳朵密切留意隔壁客房的动静,直到听见他进入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她立刻一蹦而起。
客房的书桌上,摆着一台小型笔记本。
她没见过,疑惑地看了看,再打开衣柜、书桌的抽屉,希望能找到一些答案。
原来他的柜子里,除了皮衣皮手套,还有长风衣、夹克外套,鸭舌帽,清一色的黑,甚至有一顶黑色机车头盔。
这些,与他俊雅的风格格格不入,若非亲眼见过,她难以相信会是他的物品。
柜底的一个黑色小皮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心跳加速,找到按钮,打开——
“姚若兰!”身后传来一声低吼,饱含怒火。
若兰惊得手一抖,皮箱自动盖上。
陆青桐裹着浴袍走近,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心虚,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当他的目光投向桌上的笔记本时,整个人都定住了,而后箭步冲过去,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
若兰大气都不敢出,直直盯着他的背。
很快,他转过身,脸色已不能用铁青或发黑来形容:“该死的,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
“我……我只是好奇,很多问题你都不肯回答,我睡不着……想自己找答案。对不起,是我不对……”她鼓起勇气抬头。
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头青筋突起,急剧地跳动。
陆青桐抓过她的肩,十分用力:“你究竟对电脑做了什么?”
“电脑?”她茫然地眨眼,“什么都没做啊……只是看了一下而已。”
陆青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一个“而已”!
他研究发现吊坠果然别有蹊跷,里面装有电磁芯片。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方法套取磁片内容,结果刚去浴室不到十分钟,即将完成的程式就被她给破坏掉了!
乔向恒极端狡猾,一枚吊坠如此有“内涵”,所藏的信息肯定非同一般,说不定隐藏着赃物的秘密。
如果这丫头没动电脑,好好的程序怎会自动中断?
“青桐……”若兰咬着唇,努力辩解,“我真的没碰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