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曾经对他有过特别的情愫?
周五晚七点,L大篮球场,会发生什么?我紧张,可忍不住期待。
这夜,周棣不在酒吧,宋子迁直接找到他家中,将最近与雨桐的接触情况告知。
周棣为他泡了杯茶,道:“瞧你紧张兮兮的样子,真是我认识的冰山冷面宋总裁么?我早说过,陆雨桐是你的克星,一辈子把你克得死死的!”
宋子迁坐在暗红色单人皮椅上,脸上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我会安排时间带雨桐过来见你,你也帮忙诊断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种病。”
周棣为自己也倒上一杯茶,端起,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脸陶醉状。
“周棣,我很严肃在跟你说话!”
“我有很认真地在听,同时在思考啊!”周棣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直视他,“如果照之前温欣所说,那么,陆雨桐所患的病医学名为阿尔茨海默症,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顾名思义,通常发生在老年人身上,但不排除年轻人也会发生。有家族遗传史和脑部受过损伤的人,会增加患病机率。”
宋子迁拧眉:“这些我都找专家了解过,你说些有用的!”
周棣道:“既然你做了功课,就该知道患了这种病,除了记忆障碍,还会伴有失语、失认、执行功能障碍等等等等很多状况。你跟陆雨桐交流时,她会那样吗?”
“没有。”回答斩钉截铁,宋子迁十分肯定,“她除了偶尔粗心,让孩子跑出视线范围,不记得我跟她之间的过去,其他一切看起来很正常,思维清晰,表达流畅,行动起来也利落。”
“呵呵,你自己也应该有答案了。她不是阿尔茨海默症。”
“会不会……是病症初期才……”
周棣疑惑:“关心则乱。我问你,陆雨桐的病有谁亲自确认过?”
宋子迁眯起眼眸,脑海中只有一个让人不快的名字。他咬咬牙:“我不是没怀疑过,如果她从生孩子开始患病,少说已有四年多,早该不能自理了。可是……”
周棣道:“不用可是,陆雨桐没忘记你这个人,只忘记跟你的相处经历,极可能是某种情况下产生了选择性失忆,刻意不想记起痛苦悲伤的事情。”
宋子迁迷惘中力求冷静:“选择性失忆不会在三到五年里,渐渐忘记所有,对吧?所以这点很矛盾。雨桐说她习惯每天写日记,就是担心记忆彻底衰退之后,人生最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他十指扣得死紧,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一千多个日夜,他熬过了漫长而孤独的等待,很多次差点撑不下去。终于,她回来了,还带着毋容置疑就是自己儿子的小千。他惊喜若狂,可老天爷何其残忍?倘若雨桐的病是真的,他要如何承受?
周棣同情地叹道:“好了,喝茶,放轻松,放轻松。现在我们在这里干讨论没用,回头带她来我工作室吧!美国的五年,她身边只有一个夏允风,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好在她终究回来了,至少你还能陪着她。”
以前,他因为夏家和金叶子而反对陆雨桐,可宋子迁苦苦坚守,俨然一副绝种痴情的模样,他还能说什么?那两人八成是上辈子的冤孽,这辈子才注定要纠缠致死。身为兄弟,他只能帮忙到底了。
宋子迁端起茶杯,坚定道:“没错,她回来了。哪怕不记得所有,我也会一直一直陪着她,不会让她再离开!”
周棣为他添茶,笑道:“宋大老板,百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陆雨桐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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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七点之约。
L大篮球场。
雨桐早来了半个小时,天色未暗,落日余晖将天空晕染成橘红。她找人问了方向,沿着枝繁叶茂的林**寻找球场,一路上拿着相机拍摄照片。
尚未开学,校园宁静,空气新鲜,天空升起了几颗星子。前方终于看到宽阔的球场,看台座椅空旷一片。她环顾四周,咔擦咔擦又拍了几张。
这就是自己的母校,觉着依稀梦里见过,有些熟悉。
在美国时只能日记留住回忆,如今身在凌江,经历过的每一处都可以拍下来,
宋先生还没到,他真是个好心人,每天那么忙,还愿意抽出时间帮她。其实就算记起来又如何?终于都会忘记……
雨桐寻思,不知道一会请宋先生拍张照片,他是否会答应?
包里电话响了,是来自纽约的国际长途。
“允风?怎么这个时候给我电话?刚起床吗?”
传来夏允风不满的声音:“你们娘俩回去这么久,说好的最多不超过两天联系一次。你自己算算,这回都快一个星期了,拼命打你电话找不到人,想急死我么?”
雨桐抱歉:“别生气,你知道我现在不记事。加之刚回来很多事情要忙,转头就忘记回电话了。反正你有联系到三哥,知道我跟千千平安无事,不用太担心了!”
“我这边寝食难安,恨不得抛下手里的活儿跑去找你,你还敢给我说得这么轻松!”
“那我保证,明天起一定准时按约定给你汇报情况。宽宏大量的大帅哥,不要生气,好吗?”她带着笑意,很清楚允风不会真的跟自己生气。
夏允风道:“说来听听,这几天过得怎样?回凌江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雨桐没来得及回答,宋子迁悄然出现。听她语气轻松温软,他眼眸暗沉,低声问:“跟谁打电话呢?那么甜蜜。”
雨桐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他。她捂着话筒道:“不说了,我现在有事,下次再说。拜拜。”
“等等!”
“嗯?”
“雨桐,我很想你。”夏允风顿了顿,“还有小千。”
“我也是。”她真诚地回应,见宋子迁幽幽地注视自己,心口一慌,“允风,真的不说了。等我有时间,跟你慢慢聊。”
雨桐飞快把手机放进包中,“宋先生,你也来得这么早啊!”
“男人怎么能让女人等待?”
“不好意思,是我来太早了。”
宋子迁看着她,心思还在那个电话上,不动声色探问:“刚才是夏允风吗?”
雨桐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愣道:“是他。宋先生以前跟允风熟吗?”
宋子迁思索地观察她,他与夏家的关系,她难道也全都不记得了?
“认识,但谈不上交情。”他尽量说得平淡,一语带过。
宋夏两家曾是世交,是亲家。但揭开亲密关系的伪包装,更是兵戎相见不共戴天的仇家。不过,五年前恩怨已经清算。夏国宾风光大半生,最终以谋杀、非法交易等多项罪名入狱,他不愿接受沦为阶下囚的结局,一夜头发全白,几个月后病死狱中。
那时,夏允风曾风尘仆仆赶回,处理完后事,悄然离开。宋子迁查过他的出入境记录,发现他往返的是美国。
雨桐微笑:“我觉得,宋先生跟允风身上有某种相似的特质。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深交,说不清能成为好朋友。”
宋子迁皱眉:“什么特质?”他讨厌跟那家伙相提并论!
“都是表面看起来冷冷的,实际内心善良,也很有耐心的人。对,你们还一样的英明果敢,所以都能做出成功的事业。”
“听起来,他在美国混得还不错!”宋子迁语带讥诮。
“宋先生……的口气好像有种不屑。”
她何时变得如此敏感?竟然帮夏允风说话!可他现在没法对她要求什么,只能敛起情绪,解释道:“不。夏公子能力卓越,是有才干之人,有机会的话我要向他学习。”
雨桐看出来他有些言不由衷,没有继续探问,“我没有其他意思,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论事业和成就,宋先生比允风高出太多。”
一边是“宋先生”,一边是“允风”,关系亲疏立见分晓。
宋子迁压下难受,问:“你跟夏允风现在什么关系?”
雨桐笑笑:“这个让我怎么回答呢?既简单又好像一言难尽。”
“我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听。”宋子迁忽然拉起她的手,走到看台前。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路灯光芒映在两人脸上。雨桐看着他那只握着自己的大手,涌出异样的感觉。这位宋先生似乎很不避嫌,他们以前有熟到这个地步吗?
雨桐不着痕迹收回手。他坐下,她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
“七点了,宋先生特意约我来这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你……”宋子迁只好先放弃夏允风的问题,将记忆调整到两人的过去。
相识时,她十八,他二十二岁。
她母亲金叶子遭遇车祸,醒后从医院逃脱。他父亲遭遇车祸,伤势过重,最终在家休养时不治而亡。
他怀疑她母亲是制造车祸的主谋之一,有意接近她,想控制她借以遏制狡猾的金叶子。而她和弟弟路青铜接受他的资助,努力完成学业,对他感恩戴德……
时光荏苒,此刻叫陆雨桐的女子站在面前。她跟少女时代一样美丽,目光清澈纯净。而他,从最初的满腹算计到今日的恨不当初,深情不渝,变得是他!
“宋先生?”雨桐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宋子迁望着她,神色认真、严肃:“雨桐,你真的很想记起跟我的故事吗?”
雨桐郑重地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跟其他人,而是想记起我的?”
“因为……”她咬咬唇,“因为回到凌江市,感觉跟你最有缘分,三番四次可以偶遇,而且每次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不好说,难以形容,总之能引发我的好奇。我想知道平凡的自己,跟耀眼如星星般的大人物之间,共同经历过什么?”
宋子迁勾起唇角,笑着站起身,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雨桐,答应我,关于我们之间,每件事情每个疑问,你都直接来问我就好,不要借听于其他人之口,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