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满是惭愧:“都怪我不好。我很想拉夏大哥,可急得怎么都潜不下去。”
夏允风半躺沙滩椅上,无所谓道:“别难过,这没什么大不了。几年前你夏大哥在北美潜水时,还被鲨鱼追赶过呢!”
若兰看着他被血水沾湿的裤管,眼泪打转,掉头对青桐生气道:“早提醒过你了,不会潜水就不要自以为是,处处要小心点,现在还连累了夏大哥。”
青桐本就难受,被她一说,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气管口会出问题松掉,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雨桐一言不发,拿衬衣为夏允风按住大腿处,才冷声打断他们:“别说了!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处理伤口。”她担心地看向教练,“岛上有没有医生?”
教练摇头;“医生没有,不过有个小诊室。”
夏允风拉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笑:“你忘记了?我自己也算半个医生。”
雨桐看一眼伤口,隐隐的血水继续渗出来,她皱眉秀眉:“你还有心思笑!伤口得赶紧消毒,要不后果很严重。”
夏允风将她往身边拉,不以为意地加深了笑容:“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我感觉流太多的血也值了。”
有人发生意外,雨桐心里难受,何况他还是为救青桐所伤。“教练,麻烦你先去诊室准备消毒水和纱布,现在还不知道伤口是否需要缝合,我们扶着他随后就到。”
“好的。”教练一边摘下潜水装备,一边飞跑向别墅区。
小小的诊室里,夏允风躺在白色的单床上,其他几人忙碌着。他伤得不轻,那道口子很深。小心翼翼剪开裤子,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若兰不忍直视,索性站到门边去了。青桐脸色惨白,因为惭愧看起来比夏允风还要虚弱。唯有雨桐,抿着唇瓣,极力保持着冷静。
曾经,子迁也是为了青桐而受伤。那时的伤口更深,让教她心痛。她至今仍无法忘记当时亲手为他缝针的心情……
“允风,伤口需要缝合。”雨桐细心地为他消毒、止血之后,不得已地建议。
夏允风靠在枕头上,因为失血,他唇色有些发白,目不转睛注视她:“你会吗?”
雨桐盯着那道口子,硬着头皮点了一下头,双手悄然紧握着衣摆。
夏允风笑了,笑得很放心:“今天的医生就让你来做。”
青桐紧张道:“姐,你真的会吗?还是我们回去再请医生?”
夏允风立刻拍拍他的手臂,“你姐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点头。你带若兰先出去吧!否则我还要反过来安慰你们。”
青桐道:“不,我要留下来帮忙。”
雨桐起身,走到药柜前寻找所需的药品。她严肃道:“这里有教练帮忙,若兰好像受到了惊吓,你出去安抚她。”
青桐只好扯着若兰离开。雨桐吐了口气,好在小诊室里医药齐全,看来岛主是个细心的人,连麻醉剂都能找到。
雨桐站在床前,“允风,你确定让我动手吗?”
夏允风眨眨眼:“你实在不愿意,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教练先生说,他只会潜水,不会行医。”
雨桐咬咬牙,郑重地点头。一切准备就绪,她捏着小小的钩针,对上夏允风的眼睛。他一双眸子黑得深沉,透着不知名的灼亮。
她说:“我要开始了。”
夏允风却飞快抬起手,朝她伸过去:“等一下,得先做一件事。”
“嗯?”她不解地皱眉。
他旁若无人地指着自己的唇:“能不能先给个鼓励?”
雨桐讶异,很快脸颊发热:“允风,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快点躺好,不要耽误时间。”
“不行,不给个鼓励,我就不要缝针。”
“允风,别开玩笑了。”她软下口气,教练也在旁边看着,他怎能不分时间场合?
夏允风眼中露出渴望,盯着她的唇瓣:“真的不答应吗?那我也不要了。”
教练在旁看着不禁帮腔:“陆小姐,你还是快点给夏公子安慰安慰吧!伤口不小,再耽搁下去,一条腿都要废了。大不了,我转过身不看就是。”
夏允风道:“看到没?教练都很配合呢!”
雨桐看看那处不断冒出血水的伤口,无可奈何地上前,往他脸颊亲了一口。夏允风不满足:“不是脸,是这里。”
“允风……”
“雨桐……”夏允风眸光闪动,深情中带着几分算计,一手用力将她拖到胸前,吻了过去。雨桐慌忙闭上眼睛。大约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的唇刚碰到她,立刻痛得轻抽气。
这一下,雨桐再也没有迟疑,瞬间恢复冷静:“教练,麻烦你拿消毒水和纱布在旁边。我现在给他注射麻药。”
教练不禁佩服这个纤瘦而柔弱的女人,她行动起来有条不紊,细心而冷静。若跟人说她是专业的医生,恐怕不会有人怀疑。
而从始至终,夏允风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他嘴角上扬,仿佛正在接受缝针的人不是自己。
“陆小姐,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教练忍不住夸赞。
雨桐无暇回答,专注地忙碌手里的活。
夏允风眼中温柔与冷酷交错,代为回答:“当然,她可是我夏允风的女人,呵呵。”
雨桐的手指骤然轻颤了下,针尖差点扎错了地方。只听教练道:“是啊!陆小姐跟夏公子很相配。”
前后分两处,一共缝合了七八针,雨桐终于吐了口气。她想她才是那个该被鼓励和安慰的人,次次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克制心慌和紧张,为他们缝针。
子迁受伤,她感同身受,心疼得彻夜难眠。
而允风受伤,她更多的是歉疚,感觉又多欠了他一分。这也表示离开的日子只能往后推移,没办法此时跟他商谈和平分手之事……
由于夏允风的腿伤不便行动,他决定在岛上多停留一到两天。
雨桐的手机已经没电,无法使用。她出门时,压根没想到会被人带到这与世隔绝的小岛。多停留一天,她说不出反对,只是心的某个角落总觉不安。
青桐道:“夏大哥需要多休息,在这里多留一天我没意见。反正学校的事情基本上忙完了,我可以不去报到。不过,丫头明天还得上学……”
若兰立刻打断:“我可以请假。请两三天都没问题。”
青桐不满地教训:“明年要高考了,你动不动请两三天假,大学还想不想上了?”
若兰笑眯眯地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别生气嘛!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你潜水不发生意外,夏大哥就不会受伤,我们也不用留下来啊!”
“岛上也有快艇,可以送你回去。”青桐从小到大以学业为重,见不得她这样事事贪玩,唯独把学习排在最末的人。
“我不要!”若兰飞快变了脸色,推开他,“哼!我要留下来照顾夏大哥。”
青桐瞪住她:“夏大哥有姐姐陪,你凑什么热闹?”
此时已是晚上,别墅的房间里,夏允风躺在奢华的雕花大床上,姐姐在旁边削水果,他不想在这里跟小丫头争吵,于是抓住她的手往门外走。
“陆青桐,你想干嘛啦?”
“带你去问问明天早上最早的快艇,得送你去学校。”
“你很讨厌!我说了不要!”
“姚若兰,什么时候你才能在学习花点心思?到时候连三流的大学都考不上,别怪我狠心!”
听到“狠心”二字,若兰心慌,提高了嗓音:“你想干嘛?想始乱终弃吗?”
“什么叫始乱终弃?好好的一个成语都不会用,还指望将来能学好什么本事?”
若兰平日开心时,嘻嘻哈哈丝毫计较他的言辞,但最烦他动不动拿学习来说事。她停住脚步,睁圆眼睛不服气地反驳:“对!我是学习不好,成语也不会用,但是我堂堂姚家的七公主,要学那么多本事干什么?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每个哥哥早承诺过了,等我结婚那天,每人送我五千万,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够了!”青桐脸色发黑,沉声打断她。听到这里,他才算真正动怒。
“还七公主呢!你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感觉到他话语的讽刺,姚若兰仰起下巴:“我家里财富多不胜数,只是不想跟夏大哥家争什么第一而已!哼!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宝贝妹妹,就是小公主!”
青桐缓缓握紧了手指。她仿佛在提醒他,两人家世悬殊,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来自一无所有的平民家庭,不,他压根从来就没拥有过完整的家庭。从小,奶奶和姐姐都告诉他,像他们这种孩子只能努力自强不息,才能真正站起来,好好地生存,不被人瞧不起。
而她呢?一出生就接受无数人的呵护与宠爱,生活里因有尽有。姚家的那几个哥哥将她宠得无法无天,有时候明明是任性、霸道之事,他们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夸赞她。
他已经忍耐许久了。
可若兰脾气被激了起来,没感觉到他的隐忍。
两人站在别墅前的灌木丛旁边,远处不时传来海潮的声音。他们一高一矮,身影在路灯下拉得瘦长。
“路青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一辈子好好生存!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些,将来我们结婚了,姚家的产业也会分你一份,我们……”
“住嘴,姚若兰!”青桐忍无可忍,她根本不明白他的想法!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男人最需要的是尊严,尊严!难道他会靠她一个女人生存吗?
若兰被吼得委屈,眼眶一红:“你对我发脾气做什么?今天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害夏大哥不能走路,你难过却把气撒在我这里,我……我讨厌你!”
青桐用力地瞪着她,而后咬咬牙,瞬间做了个数次盘旋心中的决定。
“姚若兰,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分手吧!”
若兰静止了足足十秒钟,看到他毅然转身的时候,忽然冲过去挡住他:“你……你刚才说什么?”